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的路終究還得他們自己的走兒,誰也替代不了,咱兒護得了一時護不了一世,現在是年輕人的世界啦,該放手的時候就得放手,我們還能活幾年啊?終逃不了一個死,操那麼多心幹嘛?再說啦,你不在的這些日子裏兒,我們一家老小一路過來不都好好的嘛,和和美美,熱熱鬧鬧,在這節骨眼兒上,你又何苦耿耿於懷呢?如果要真有什麼企圖,又何苦等到現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既然托付於他,就應該相信他,就當自己還躺在病床上,什麼都看不見摸不著兒,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當斷不斷,反守其亂,遲早都得撒手,晚撒還不如早撒兒,趁現在還能吃能睡的,不如痛痛快快,瀟瀟灑灑地活他幾年兒。”
歐陽灝天一直默默聆聽,不吱半語,歐陽老太又道:“再多的榮華富貴也不過是過眼雲煙,浮華而已,我們又能吃多少,喝多少,都這把年紀的人啦,又何苦再操這份心兒,受這份罪兒。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你何曾見過千秋萬代侯門將相?媽是老啦,但不糊塗兒,有些兒事兒啊,就算親眼所見也未必是真的,得用心看才能看得明白,看得透徹……他們都還是些兒孩子,我們做父母的應該支持他們,相信他們。”話聲一落兒,便悠然而去。
歐陽灝天心知母親這是暗指蕭可之事兒,提醒自己讓蕭可放手去做,不要猶猶豫豫,萬般阻撓。
此刻,蕭可心裏的包袱雖已放下,但還是不堪入睡,獨立陽台徘徊感慨,往日不時賭咒,待時機一到立時離開這裏兒,一刻都不會滯留,如今真要走了,竟有些兒舍不得。
是啊!雖然這裏不屬於自己,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一家人朝夕相處了這麼久,豈能了無牽掛,麻木不仁?
這會兒,就在蕭可感慨之際,隻瞧歐陽韻軒正走進屋裏來,不覺朗朗道:“能聊聊嗎?”話音一了,歐陽韻軒頓時詫異萬分,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的耳朵,打倆人結婚以來,這還是蕭可第一次主動跟她搭話。
歐陽韻軒頓時心花怒放,欣喜若狂道:“好啊,聊什麼?”蕭可卻苦苦一笑,無奈道:“其實我也不知道聊什麼?”話音一了,倆人又苦苦悶著,不知所言。
一眨眼兒,小半天過去啦,歐陽韻軒生硬道:“老呆家裏是不是很不習慣?”蕭可答非所問,朗朗道:“最近我做事總是沒頭沒腦,自以為是,完全沒有顧及你的感受,真的很對不起兒。”歐陽韻軒打死不敢相信這話是從那個天不怕地不怕,“冷酷無情”的蕭可嘴裏說出來的,頓時愕然萬分,一臉疑惑道:“你……?”蕭可苦苦笑道:“我聽爸爸的話,我放棄了我的想法,不再固執啦,從現在起兒,你又可以做回無憂無慮的歐陽大小姐,不用為這些事兒煩心啦!”
歐陽韻軒欣喜若狂道:“真的?你說的是真的嗎?沒有哄我。”蕭可淡淡道:“我像是在玩笑嗎?”歐陽韻軒又突然憂心道:“是不是發生什麼事啦,你怎麼突然就放棄了?”蕭可道:“這樣不好嗎?你不是一直期盼這樣的結果嗎?”歐陽韻軒疑慮道:“好,當然好,就是太突然啦,我總覺得哪兒不對勁。”蕭可道:“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堅持己見,事情也不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真的對不起。”歐陽韻軒道:“到底發生什麼事啦?請你告訴我。”蕭可道:“你不要胡思亂想,我就是突然想開了。”歐陽韻軒又是一臉疑惑,不知所言,蕭可又道:“由於我的一廂情願,自以為是,耽誤了你的幸福,我非常抱歉。”歐陽韻軒急道:“都這會兒了,你還說這種話兒。”蕭可道:“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更希望我們能成為一輩子的朋友,無話不聊,開開心心,夫妻對我來說過於沉重。”
歐陽韻軒道:“難道在你心裏兒,就從來沒有想過我們也能像別的夫妻一樣兒,白頭偕老?”蕭可道:“我們一直都是兩個世界的人,永遠走不到一起。”歐陽韻軒不由哭腔道:“我到底哪不好,你要這樣對我?既然你不喜歡我,為什麼還要跟我結婚,對我們歐陽一家又如此盡心盡力,甚至不惜性命,請你告訴我,到底是為什麼?”蕭可不知所語,苦苦沉默,過了半響,又語重心長道:“奶奶,爸爸,他們年紀大了,你要好好照顧他們,貝軒還小,你做姐姐的,平時你要多用點心兒。”說著,便徑直轉身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