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剛過,暖陽不知藏到了哪片雲後,偶爾出來偷偷瞄上一眼,之後便又匆匆隱去了別處,玩起了躲藏的把戲。
陳驚蟄隨著柳黛遠繞了幾條街,瞧他這一路上的模樣,暗道倒是和天上的暖陽有幾分相似,口中不再滔滔不絕,小心翼翼時不時瞟著左右,生怕被妹妹發現了蹤跡。
“我說,你這個做哥哥的,還真是可憐啊!”
柳黛遠聞言一笑,頗有幾分無奈,見酒旗已在眼前,掃了眼四周,並未瞧見自家妹子的身影,趕忙拉著陳驚蟄進了客棧。
“客觀,您回來啦!”
在這客棧中住了有些時日,小二自然也認識柳黛遠,見他回來,迎上前打了個招呼。
“哎呦哎呦!噓!噓!”
柳黛遠被小二嚇了一跳,擺著手讓他小聲些,瞧那模樣,不像是個住店的,倒是像個行竊中被人撞破的竊賊。
小二不知柳黛遠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愣在原地摸不著頭腦。
“咳咳,過來過來過來。”
柳黛遠見小二那副愣著的模樣,也知道自己這一驚一乍確實是有失身份。雖然柳黛遠並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可還是清了清嗓子,掩飾了下尷尬,攬著小二肩頭將他帶到一旁。
“我問你個事兒啊!”
“客官有什麼吩咐,您說就是。”
小二猜不出柳黛遠這般神秘兮兮是為了何事,但自知身份,也不好多嘴。
“早些時候和我一起出去的那個小姑娘,她回來沒?”
“您說的是令妹吧,小的沒見她回來。”
柳黛遠知曉了自家小妹還沒回來,暗自鬆了一口氣,這若是讓她堵個正著,那還不被她鬧個天翻地覆?
不過柳黛遠也知道自家小妹的性子,風風火火不像個女兒家,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心裏隻盼她這會兒能在外頭玩夠瘋夠,也沒哪個不長眼的招惹這小祖宗,回來也好相安無事。
“那就好,一會兒記得送些酒菜到我房裏來,菜不用著急,但酒可要好的,麻利點兒,銀子少不了你的。”
柳黛遠說著遞給了小二點兒散碎銀子,拍著他肩膀讓他去忙。
“好嘞!”
小二一見銀子,眼中冒光,堆上一臉笑容接過銀子,拔腿便去挑酒,這賞了銀子自然不一樣,即便柳黛遠不吩咐,小二也勤快得很。
“走,兄台,趁我家小妹還沒回來,好好喝點兒!”
說著拉起陳驚蟄胳膊,上了樓梯直奔房間而去。
“來,兄台隨便坐,我再去催下那小二。”
柳黛遠喝酒心切,這才剛將陳驚蟄引進房間,便要轉身出去催促小二,陳驚蟄見此聳著肩笑了笑,暗道這人不僅是個話癆,恐怕還是個酒鬼。
“客官,您要的酒來了,上等的‘火燒雲’,您看還滿意不?”
還未等柳黛遠邁出房去,小二便捧著食案站在了門外,手腳著實是麻利勤快。
“將就喝吧!”
柳黛遠不著急接過食案,先將酒拿了過來,掀開一點兒泥封,單手托著送到鼻前,細細嗅了嗅,微撇了下嘴,說不上是滿意,也談不上什麼失望。
這壇子裏的火燒雲雖說還算不錯,卻也絕稱不上是上品,柳黛遠也不會覺得這小二是有心欺瞞誆騙,屠狗城這樣荒敗的地方,他也沒指望城中能有什麼良液。
況且喝酒這種事情,本也就沒有苛求仙釀瓊漿的必要,劣酒也好,佳釀也罷,其中滋味入腸入心,是否痛快,真要說起講起,多半也都是與共飲之人有關。
柳黛遠將酒壇擺會原處,接過食案示意讓小二去忙,心中卻略有一絲隱憂,他不講求這些細枝末節,可房中的陳驚蟄他卻拿捏不準,若是陳驚蟄在意,這酒即便喝起來,他也覺得無趣。
“這破地方也什麼好酒,望兄台別介意啊!”
說著柳黛遠將食案放到了桌上,招呼著陳驚蟄坐下,自己則坐在陳驚蟄身前,除了酒壇上的泥封,托著酒壇將兩人的酒碗添滿。
“兄台莫不是嫌棄這酒糟劣?”
柳黛遠添完酒之後便端起酒碗,還不待說上一兩句,卻不見陳驚蟄有絲毫動作,心頭湧起些許別扭。
“這酒是好是壞我倒是不在乎,可我總該知道這酒是與何人喝的吧?”
陳驚蟄一手將酒碗端至身前,輕笑著對柳黛遠挑了挑眉頭。他本就不是挑酒之人,隻是此刻尚不知身前之人姓甚名誰,覺得這酒喝得不明不白罷了。
“咳咳,你看我這記性,兄台你若是不說,我都險些將這事兒給忘了!”
見陳驚蟄眼中並無嫌棄之色,柳黛遠心中別扭便去了,聽陳驚蟄問起這才想起兩人還未通過姓名,方才這一路上提心吊膽,生怕自家小妹殺個回馬槍,話也不敢多說半句,麵上不由有些尷尬。
“在下柳黛遠,出自橫劍穀。”
“陳驚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