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立夏,縱然天上日頭不似午時那般熾熱,可也畢竟不再是初春之時,總歸是要熱上許多,好在道路兩旁不乏高大樹木,枝葉交錯,遮擋之下倒也能有一絲陰涼,騎乘其中倒也不覺得灼人,隻是林間蟬鳴聲入耳,頗為吵人,心頭不自覺便生出幾分燥熱。
“驚蟄兄弟,前麵有條小溪,我們在那歇息片刻再趕路吧!”
柳黛遠兄妹二人一路騎馬而行,尚還覺得炎熱,更不說單憑腳力追趕的陳驚蟄了,這一個時辰過去,雖不見他身影減緩,跟上馬匹亦是綽綽有餘,但背上已是被汗水浸透了,再瞧一旁病怏怏的柳瑤池,趕緊招呼兩人停下來歇息片刻,也好解解身上燥熱。
“行,那就歇歇腳吧!”
陳驚蟄這般腳力驚人的怪物,追在馬後一個多時辰,也沒見他有何疲憊之色,可畢竟已是立夏時節,汗水又哪裏會少,此刻又逢流水聲入耳,當即有些口渴難耐,又念起柳瑤池身子不適,腳下步子一緩,便慢慢停了下來。
柳黛遠見陳驚蟄點頭,便勒住了手上韁繩,待身下的“踏雪折梅”緩緩停穩後,翻身下了馬,瞧見一旁瑤池還未下馬,尚還無精打采地趴在馬背上,知她此刻正受暑氣侵擾,便接過了“白龍”的韁繩,牽起兩匹馬走向了小溪。
“說了讓你慢點兒騎你不聽,這下好受了吧?”
柳黛遠瞧見她這般模樣,心中滿是心疼,可這荒郊野嶺之中,便是人影也見不到半個,更莫說是去找郎中了。
“哼……”
柳瑤池此刻身體綿軟無力,聞言睫毛微動,卻睜不開眼來,隻得輕哼了一聲,算是回應了自家兄長的數落,陳驚蟄見柳瑤池此刻與初時判若兩人,也不禁歎了口氣。
方上路時,柳瑤池是何等歡脫,與兄長打趣拌嘴,嘻嘻鬧鬧一人策馬跑在前頭,好不活潑,任憑柳黛遠在身後如何呼喊,也不見她慢下來,兀自撒歡兒熱鬧,山林之間亦是歡笑聲不斷。
可惜好景不長,大概是小姑娘撒歡兒過了頭,不過瘋鬧了小半個時辰,身體便就中了熱毒暑氣,頭暈目眩,身上力氣也消失多半,再不似之前那般精神百倍。
柳瑤池暑氣纏身,柳黛遠與陳驚蟄二人自是擔心不已,兩人商議之下,本想原路返回,先去屠狗城裏找個郎中瞧瞧,待小姑娘身體好了再啟程去那晚春城不遲。
奈何小姑娘雖然身體欠佳,可心頭對那紅果之事仍是念念不忘,原路返回之事是死活不依,任憑柳黛遠好說歹說就是聽不進去半句,強撐著便要趕路,惹得柳黛遠頗為生氣,若有麻繩帶在身上,恨不得先將她綁回屠狗城再說。
柳黛遠拗不過她,隻得依了她的意思,他自是了解自己這妹妹,認定的事,便是兩人的爺爺,柳家的家主也沒有一點而辦法,更不用說他這個做哥哥的了。
待到了小溪處,柳黛遠便將柳瑤池抱下了馬,安置在一陰涼下,也不顧自己口渴,先去溪水邊沾濕了衣袖,一點兒一點兒蘸在柳瑤池的小臉兒上,為她祛暑。
柳黛遠便這般來回於溪水與陰涼之間,加之心上擔憂,不消片刻,額頭上已經是汗珠密布,也顧不上抬手擦傷一把。
“瑤池,舒服些沒?”
“好多了……”
一番忙碌之下,柳瑤池的臉色較之方才好了許多,也有力氣開口說話,柳黛遠見此,方稍稍放下些心來。
“你這小祖宗啊!真不讓我省心……”
“誰叫你是我哥的……”
柳黛遠聞言一笑,抬頭點了點柳黛遠的額頭,麵上盡是疼溺之色。
“讓她喝點兒水吧!”
柳黛遠為柳瑤池降溫,陳驚蟄自是也沒閑著,將腰上水袋解下,倒去其中一路上被曬得溫熱的水,自小溪中換了些清涼的備著,擔心柳瑤池暑氣熱毒正盛之時神誌不清,大口喝下恐會傷了她的肺腑,也不敢輕易喂水給她。
此刻見柳瑤池已恢複了些清明,這才蹲下身子將水袋遞到了她嘴邊,先讓小姑娘潤了潤唇,再慢慢送到了她口中。
“謝謝你了,花臉醜八怪。”
“我和柳兄一見如故,如今更是情同手足,自是也視你是我妹妹般,不需要和我客氣的。”
小姑娘飲了些水後,眼裏也添了些神光,破天荒地和陳驚蟄道了聲謝謝,倒是讓一旁的柳黛遠頗感驚訝。
“我說瑤池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這個做親哥哥的忙前忙後,你也不是沒瞧見,為何單對驚蟄兄弟道謝,別忘了還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