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隱蟲息,晚林沉寂,可勺子坳內卻是熱鬧的很,有了這禍害做幫手,陳驚蟄身上壓力驟減,縱然手臂被劃了道口子,受了些輕傷,可此刻周旋在幾個黑衣人之間,倒也不是什麼難事,頗顯輕快。
陳驚蟄閃身避開砍向自己的兩道刀光,扭頭瞧見柳黛遠又持劍殺了回來,聽他嘴上粗鄙之言不斷,罵罵咧咧,盡顯一副無賴罵街模樣,這些時日相處以來,哪曾見柳黛遠有過這般失態,此時瞧見,心頭也不由覺得有趣。
柳黛遠心頭有火,倒也不盡是因被這些黑衣人逼得狼狽,其中大半火氣是因不得已之下,拋下陳驚蟄孤身犯險引走敵人,縱知當時並無兩全之法,可畢竟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少年人,又哪會少了這般年紀裏的少年氣,棄陳驚蟄不顧獨自奔逃,在他看來已是不義之舉,有違心中的那些江湖道義,很是覺得自己窩囊。
剩下這些黑衣人單是應付一個禍害便已力不從心,加之陳驚蟄穿插其中牽扯精力,躲閃騰挪間時不時出手搗亂,花不過多點兒功夫,存活的黑衣人已不到二十人,此刻柳黛遠又提劍而來,更是雪上加霜,再無抵抗之力,不過半柱香的功夫,這埋伏在勺子坳內的死士,便在三人聯手之下,被殺戮殆盡了,沒留下一個活口。
“真他娘的是累死了!”
死士死盡,陳驚蟄解了性命之憂,繃緊的心神便瞬間鬆了下來,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血腥味入鼻,又瞧見一地斷肢殘臂,破碎不堪的屍身,胃腹一陣攪動,酸意如潮,再也忍不住,趕忙起身跑到了林子裏。
“他娘的,剛累個半死,這又吐了個半死,這江湖真是不讓人活啊……”
陳驚蟄自林中將胃腹酸潮倒盡後出了林子,腿上仍是有些發軟,一手扶住身旁樹幹,一手支在膝蓋傷,鼻間血腥氣揮之不盡,口中又滿是酸苦之味,麵上也不由地痛苦起來。
“拿水漱漱口吧,多少能祛掉些嘴裏的異味。”
柳黛遠瞧見陳驚蟄這副模樣,知他未曾見過這般動輒屍橫遍地的江湖,一時尚不適應,也不多說什麼,攙著他找了塊幹淨的地方歇息。
“你們兄妹二人還好吧,瑤池姑娘呢?”
不待柳黛遠回話,陳驚蟄耳邊便傳來了柳瑤池的聲音,順著聲音抬眼瞧去,見這小姑娘除了臉色有些慘白,衣裙上沾了些血漬外,倒也並無大礙,便也放心下來,若是因此番自己被人算計連累這兄妹二人有個什麼閃失,他這心裏也是過意不去。
“難得你這花臉醜八怪有心,還惦記著本姑娘呢!”
“我說你也太沒用了吧,一個大男人唉,這點兒陣仗就吐得腿軟了啊?”
陳驚蟄此刻身心俱疲,著實是沒力氣再去理會柳瑤池打趣,瞧著勺子坳內的這一地屍體,不由歎了口氣,小姑娘見陳驚蟄沒搭理她,也知他此刻身感不適,便也不再開口,找了塊幹淨的地方坐下,自顧自休息著。
“這江湖仇殺,本就是你死我亡的下場,慢慢學著適應吧!”
柳黛遠見陳驚蟄歎氣,知他心頭有道坎兒邁不過去,抬手在他肩上輕輕拍了拍,這事兒旁人也幫不得,隻能靠陳驚蟄自己邁過去,便也不再多做言語。
“你先喘口氣兒,我去把這些屍體處理掉,否則瞧你著樣子,哪還能吃的下晚飯。”
見陳驚蟄點頭應下,柳黛遠便由他坐在地上休息,起身去收拾那些死士的屍體,瞥眼瞧見蹲坐在不遠處的“怪物”,見他雙臂環抱在膝上,目光鎖在陳驚蟄的身上,眉頭不禁皺了皺,卻也沒去理會。
“有人來了!”
柳黛遠正將屍體拖疊在一處,忽地有馬蹄聲入耳,心頭一驚,趕忙俯身側耳貼在地上,細聽之下馬蹄聲繁亂,約有十來匹,正向著勺子坳這邊趕來。
“先躲到林子裏!”
剛抵過一眾死士圍殺,正值疲憊,此刻不知來人意圖,柳黛遠哪敢大意,趕忙招呼幾人躲入林中,藏在暗處小心觀察。
“這個傻子啊!”
三人小心躲在樹後,陳驚蟄見那禍害還蹲坐在原地,趕忙招呼他過來,哪知那禍害扭頭擺向別處,絲毫不予理睬,惹得心頭不由有些著急。
“由他去吧,憑他的本事,應該沒有大礙。”
柳黛遠亦是瞧見了那禍害還蹲坐再原地,不曾隨三人躲入林中,本擔心這“怪物”壞事,卻見他麵向正是來人方向,想來是知曉正有人向著這邊趕來,既是選擇不避不讓,多半是自覺可以應對,便也由他去了。
半盞茶的功夫,馬蹄聲已清晰可聞,三人藏在樹下,知來人已近,屏息凝神,不敢有絲毫大意,生怕露出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