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常乃大魏九卿之一,位三公之下,居九卿之首,司宗廟禮儀,掌禮樂社稷。曆朝曆代,宗廟祭祀之事,向來是重中之重,奉常之位,皇帝擇人之時,必然千挑萬選極為慎重,非深信之人不可。
“見過父親大人!”
沐紅衣見秦文植翻身下馬向她走來,隨手將偃月刀插在地上,幾步迎在父親身前,膝下一彎,額頭緊貼在地上,施以大禮。
“拜見奉常大人!”
沐紅衣見禮,身後眾兵將也不需吩咐,隨她齊刷刷跪在地上。秦文植在大魏之中聲譽極高,十六年來正禮修典深受敬仰。
這些函青關的兵將亦是如此,常日裏對這位奉常大人耳聞頗多,知他知書達理,見聞廣博,心中或多或少有些仰慕,隻是戍關緣故無緣得見,今日得見真容,自感是一樁幸事,再者秦家與北境玄武旗的淵源頗深,這些函青關的兵將又豈會不知,一時問禮之聲響徹山林,驚飛林中無數禽鳥。
眾兵將跪地貼首,柳黛遠也抱拳拱手行了江湖之禮,他隱約記得幼時聽爺爺提起過這位奉常大人,頗多讚譽。柳瑤池見哥哥行禮,也有樣學樣抱拳拱手,她雖未曾聽過秦文植之名,可既已與沐紅衣以姐妹相稱,那秦文植自也算作是的她長輩了。
兄妹二人施禮,一旁的陳驚蟄卻是傻愣愣呆立不動。這倒也不是他不懂禮數,一來兵將問禮之聲響如雷震,一時將他唬喝住,二來他不知道奉常是何意,更不知秦文植之名,並不似兵將那般心懷仰慕,待石堅皺著眉頭瞧向他時,這才回過神來,忙學著兄妹二人的樣子施禮。
至於大塊頭,哪知禮數為何物,石堅瞧來,便呲牙咧嘴瞪目以對,石堅見大塊頭身形異於常人,不知他是人是怪,也不敢輕易招惹。
陳驚蟄三人一身江湖打扮,在兵將之中頗為顯眼,秦文植瞥見三人,笑著輕輕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他早年遊學,與江湖中人打過幾年交道,也並不排斥,不過瞧見大塊頭,仍是不由愣了愣。
“好了好了,如今我已辭去奉常之職,不再是什麼大人了,受不得你們如此大禮,別跪著了,都快起來吧!”
秦文植扶起跪在身前的沐紅衣,俯身替她撣去膝上塵土,見兵將還跪地不起,忙又招呼眾人起身,他在奉常之位一十六個年頭,雖身份極高,卻最受不得人跪他。
“一年多不見,長高了些,也曬黑了些。”
兵將聞聲漸漸起身,秦文植卻是不再理會他們,上下打量起沐紅衣來。秦文植年近半百不曾婚娶,膝下隻有沐紅衣一個養女,雖無血脈親緣,卻待之勝似己出,此時見她一身血汙,心下一陣酸楚,眼眶一濕將她攬入懷中,聲音也甚是沙啞。
沐紅衣聞言鼻尖一算,也忍不住落下淚來,大概隻有在秦文植麵前,她才會記起自己是個女兒身,恢複幾分女子模樣。他父女二人一人高居廟堂,一人遠在軍帳,自沐紅衣從軍之日起,二人聚時加在一起,也不足半月,今日在北境得見,心上皆是歡喜,情至深處,一時倒也都忘了還有兵將瞧著。
“父親辭去奉常之職了?”
片刻過後,沐紅衣念起身後有兵將在,自知失態麵頰一紅,悄然抹了下眼角,自秦文植懷中脫身。
“算是吧,被鐵蹄踏破的各國禮製樂典如今已修複完整,我也算不負陛下囑托,便上折允乞骸骨,陛下本不應允,可見我辭官之意已絕,先許了我一年告假,奉常之責暫由太史代理,待期滿之後,若我心意不改,再準我骸骨。”
秦文植十六年來修補各國禮樂,可謂是掏空了心血,年不過半百,卻已是須發皆白,眼中雖神光奕奕,不輸而立之年,可容顏相貌已遠勝花甲古稀。
“沐將軍,死去將士的屍體需抓緊送回函青關,我等受陛下旨意護送秦奉常,故不可抗旨代勞,您看這樣可好,我將坐下馬匹借與這些將士,由他們快馬加鞭將屍體和重傷將士送回函青關先行複命,不知將軍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