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那之後,就再也沒有做出任何的舉動,似乎剛才睜眼的一瞬間隻是憑著本能,隨後又恢複了原本安靜的姿態,一動不動。
地下室裏安靜無比,羅顏跪坐在地上,看著那根管子將什麼顏色奇怪的液體輸入了父親的體內。
這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羅顏忽然感到了一股可怕的情緒,她顫抖了一下,轉過身,看向身後。
那是一扇門,跟監獄裏所有囚禁那些犯人的門一樣,雪白雪白的,上麵有一扇小窗戶,窗戶上裝著通電的鐵絲網。
這裏關著誰?
想起剛才在地麵上聽見的哭聲,羅顏思路一轉,忽然明白了過來,這裏應該就是囚禁那個孩子的地方了。
她快步走了過去,想要打開門,可當她發現那扇門上連刷ID卡的地方都沒有,羅顏不由得怔忡了一下。
這扇門,沒有鎖,也沒有開門的把手,跟她所見過的門都不一樣。
就好像……根本就沒打算讓裏麵的人出來一樣。
正在羅顏狐疑的時候,那裏麵傳來了聲音。
是個孩子的哭聲,很淒厲,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嚇著了一樣,羅顏於心不忍,但她又找不到開門的方法,想了一想,她決定趴在窗口看個究竟。
屋子裏麵的燈是關著的,她看的不甚清楚,隻覺得裏麵有東西在走動,可就是看不清那是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羅顏下意識的覺得,這裏麵的,不是人。
因為安裝了通電網的關係,羅顏不敢太過於貼近那扇窗戶,偏偏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哭聲又響了起來,清晰地就好像跟她隻隔了一扇門。
這一次她是真的著急了,忽然想起自己的腰力還別著的電擊棒,那玩意還帶著手電筒的作用。
羅顏拿起電擊棒,摁下了手電筒的開關,小心翼翼的朝著窗戶照了進去。
那裏麵是她一輩子都不想回憶的畫麵。
裏麵關著兩個身高年齡各自不同的那伽,羅顏看見,那個女人一樣的那伽手裏抱著什麼,此刻正披頭散發的坐在地上,看不清表情。
而那個男性,高大的多的那伽此刻站在女人的對麵,已經長出鱗片的尾巴正用力的拍著地麵。
孩子的哭聲再一次響起,這次羅顏看清楚了,那個坐在地上的女人抬起了頭,露出了自己的臉。
她的臉上比起對麵那個多了一些人類的特征,羅顏看的真切,她的半張臉已經血肉模糊,距離太遠,她看不清那是什麼造成的。
女人的嘴巴大大張開,發出了羅顏剛才聽見的,孩子一樣的哭聲。
她抱著手裏的東西,慢慢直起了身子,眼睛裏麵飽含著憤怒的情緒,朝著那個男性那伽衝了過去。
那一瞬間羅顏覺得自己在那雙眼睛裏看到了很多東西。
憤怒,不甘,還有悲傷。
她不忍再看下去,關掉了手裏的手電。
門後麵傳來了慘叫和碰撞的聲音,羅顏分不清是誰發出的,她隻覺得自己此刻或許正置身於地獄之中。
我要離開這裏!離開這個鬼地方!
她顫抖著把電擊棒放回原處,轉身就想從來的地方逃離。
可她一轉身,就能看見對麵的那個培養皿。
冰冷的溶液裏麵,是自己的父親。
羅顏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培養皿的前方,注視著那個麵容安詳的人。
靜靜的,好像睡著了一樣。
母親被殺死的那天,那種無助的感覺又一次籠罩了全身,羅顏無力地癱坐在了地上。
她不知道怎麼辦,最後的親人眼看著就在她的麵前,他的身上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然而自己,卻無能為力。
本能告訴她要立刻離開,帶著父親一起離開。
可是怎麼離開?
那扇門後傳來了女性那伽的尖叫,隨後又是一陣撞擊聲,然而羅顏已經無心再去多管閑事了。
“爸爸……”她伸出手,似乎是想隔著玻璃撫摸男人的臉龐,“爸爸……幫幫我……我不知道怎麼辦……”
男人當然什麼回應都不可能給她,隻是靜靜的沉浸在了溶液之中。
這一次,他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羅顏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曾經那支撐著她在黑月訓練所活下來的毅力在看見父親的一瞬間被抽離了一幹二淨。
她像個被拋棄的孩子,靠著關著父親的培養皿,低低地哭出了聲。
那扇門後麵的動靜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下了,安靜的地下室裏,除卻羅顏的哭泣聲,一時之間再也沒有別的聲音。
她抱著自己的膝蓋,感覺這裏比起海邊更冷,更讓她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