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樣,睡了多久?”夏青突然問道。
“總快有半年了。”展昭鬆開她,垂下眼瞼。
“夏姑娘,你受了很重的傷,能醒過來已是萬幸,身體還沒恢複呢,乖,先好好休息。”有人上前扶她,她這才發現,原來在她與叫展昭的男子卿卿我我哭哭啼啼的時候,房內還有另一個男子。
夏青看著他,很認真的說:“我不認識你。”
那人突然哀哀戚戚的哭起來,一麵哭一麵嘴裏嘟嚷:“好不容易救活了你,你偏偏又將我忘掉,真是好傷我的心……”
隱約覺得這場麵似曾相識,夏青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又聽他說得亂七八糟,心中不耐,隻得道:“忘了便是忘了,男子漢哭哭啼啼算什麼!
那人噗一聲笑,臉上幹幹淨淨哪有半分淚痕。
“嘿,該哭時能哭,該笑時能笑,才是名士風采!”他辨解一句,歪了歪頭,又說:“重新認識一下吧,我叫花子瀟,人送雅號:大漠神醫!”
花子瀟笑:“你那時為何要跟那個人跑,害我們找了那許久,差一點就……”
卻在此時,又有一人從門外走進來笑嘻嘻打斷了他想說的話:“你醒了?”
花子瀟住了嘴。
夏青定睛一看,頭腦嗡一聲,花子瀟正在怔怔的瞧著方才進屋那人,定定盯住他的臉孔,足足半刻內目不轉睛,然後,喉頭一動,咕咚一聲咽了口口水。
來人忽的衝她一笑,雙目燦亮而遙遠,若沉沉大海中的一盞浮燈。
桃花眼,薄唇,妖孽,絕對的妖孽,可是卻玉樹臨風得晃眼,他身上穿了套湖水色的錦衫,原來介乎於天藍與孔雀藍之間張揚亮麗的色,穿在他身上竟是如此精神,他笑嘻嘻的端著碗走來了,似乎將室外的陽光也順路領了進來。
他笑意款款的看著她,問道:“傻看什麼,不認識了麼,是不是覺得我很好看?”
那一笑,當真如春暖花開,麗冠群芳,光華四濺,霎時照亮了整間鬥室。
夏青愣愣的點了點頭:“好看。”
眼角卻瞄到有人眉心微皺,這才猛然省得她還有個訂過親的未婚夫在一旁,慌忙垂了眸。
“醒了就吃點粥吧。”他笑著說:“裏麵加了些桂圓肉,還有紅棗,吃了會舒服點。”
夏青抬眼看他,搖了搖頭。
他一怔,挑眉:“分明是嫌棄我煮的東西難吃。”他笑,將碗擱置在一旁,眼中卻漾滿心疼。
她怔怔看他,這個舉止輕佻之人到底是誰?
看他們樣子絕對是跟她很熟悉的,可是她卻一點印象也沒有,“請問,我在哪裏?”
屋中幾人麵麵相覷地看著彼此,妖孽答道:“你現在在安寧侯府,你若不介意,可以當這裏是家。”
安寧侯府?沒聽過。她不明白,用力的思考著,雖然一個自稱是她的相公,一個說這裏是她的家,那他們都是她的家人嘍?可還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哪裏有聽到親人失憶還這麼淡定的啊?她不明白,繼續用力思考著,卻發現腦袋和身體都非常地疼,像是要裂開一般,一種被硬生生割裂的痛。
花子瀟說的那個人?是哪個人?
夏青一怔,心忽然冷冷一晃,像丟在一盆冷水中不上不上的晃,一時說不出話來,這才發現自己的腦子裏竟然空洞了這麼一大塊,好似獨自站在曠野之上,風空蕩蕩的吹過她殘破的身子,缺失的那一塊到底刻下了什麼,又抹去了什麼?
一瞬間,心如刀割,隻是,這般心痛的感覺,從何而來?
那種迷茫在迷霧之中的感覺,恍如溺水的人在水浪中拚命掙紮,幾乎沒頂,幾乎……窒息。
“你們,我全都不認識,我的頭很痛,想好好休息一下。”她如實對他們說道,她需要好好想想。
他們很聽話的一個個離開,妖孽男子走在最後,臨出門時,他回過頭來說:“安心在這裏休息,其它的事情不用擔心,像你這般令人討厭之人,還會有很多日子好活。”頓了一頓,又道:“你能忘掉,我很高興。”
他轉身大步而去。
她忘掉了什麼,他很高興?夏青抱著腦袋呆呆地坐著,突然掙紮著爬起身,挪到一麵銅鏡前,鏡子雖然模糊,可她還是能將自己在鏡中的模樣認出來,這是一張有著一雙明眸的俏麗麵容,唇角倔強的上翹,發絲如墨,長長地散在身後,這張臉很美,卻美得讓她感到陌生,她輕輕抬起手,撫過精致的五官,他說的忘記,她究竟忘了什麼過去?她到底得了什麼病,竟連自己都不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