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玉忙撲通跪倒在地,伏地叩頭:“奴婢該死,奴婢方才隻顧著小心茶不要灑了出來,忘了腳下還有門檻了,求娘娘饒命……”
顏皇後騰的站了起來,臉色難看極了,手也在顫抖,指著她質問:“你沒長眼睛嗎?那麼高的門檻你也看不到,杯子哐哐摔了一地,你想嚇死本宮嗎?”
輕歌被顏皇後的怒氣嚇了一跳,忙一把握住她指著不遠處的宛玉的手,輕聲勸說道:“母後,宛玉姑姑一定不是故意的,她侍候您那麼多年了,您還不知道她嗎?她一向穩重,從未犯過錯,今日定是手滑了,腳下也沒踩穩,讓誰端著那麼多杯子,不得小心翼翼的呀?若是換了兒臣,鐵定了連人都摔倒了。母後,您消消氣,千萬不要計較,饒了姑姑吧!”
輕歌說的懇切,顏皇後又豈是真的生氣?她不過是借著生氣掩飾自己幾乎失控的情緒罷了,不然,她袖中的手不停的顫抖,早晚會被精明的玄宸看出異樣來的。
輕歌悄悄給一直默不作聲的玄宸使眼色,示意他也幫著求情,玄宸淡淡一笑,也輕聲說:“誰身邊的宮女丫頭沒摔過幾個碟子幾個碗呢?宛玉姑姑幾十年不曾犯錯,這偶爾犯一次,兒臣還覺得很稀罕呢!俗話說,碎碎平安,這是好兆頭啊!母後怎麼能責罵姑姑呢?還得賞才是!”
玄宸的嬉笑讓顏皇後一度以為他方才提起顧家不過是一種巧合,她的心慢慢放下了,情緒也漸漸平穩下來,揮揮手,裝著依舊有幾分氣惱的樣子嗬斥道:“下去吧!毛手毛腳的,換個人送茶來!”
宛玉忙從地上爬起來,和小宮女一起將碎瓷片收拾了,又命人去端新茶來。
三人重新坐下,玄宸的眸子裏有光芒在躍動。
盡管顏皇後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盡管每個人都說宛玉摔了杯子是意外,可是,他卻不信,一點都不信!
宛玉服侍顏皇後多年,從顏後被廢了妃位逐出京城後重新入宮開始,便一直跟隨著她,有十幾年了吧?這鳳儀宮她每天進進出出幾十次,她能忘了腳下還有門檻?顏皇後的茶水都是她親手去沏的,每天多少杯,她能端不住?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他是不會信。
玄宸不著急,他隻是試探而已,若是一下子說的太多,敲擊的太狠了,隻怕對方會惱羞成怒,更會打草驚蛇,所以,他見好就收。
玄宸和輕歌離去後,宛玉才走了過來,顏皇後狠狠瞪了她一眼,看在他人眼裏似乎要教導她一番。顏皇後揮揮手遣退了其他人,走過去,一把握住她的手,紅著眼眶低聲說:“宛玉,方才本宮不是故意要罵你的,你得原諒本宮。”
宛玉淒然一笑,搖搖頭,輕聲說:“奴婢明白,奴婢聽到王爺的話了,便知道,必須得有點動靜,不然的話,隻怕您撐不住。”
“宛玉……”顏皇後動容,伸出手臂緊緊抱住她,眼淚滾滾而落:“隻有你最懂本宮…..今日玄宸提起他的時候,我的心好痛啊……我對不起他,他含冤而死,我卻至今不能為他報仇,就連為他燒一把紙錢,去顧家的舊宅祭奠一下都不能……甚至想一想他,都要心驚膽戰…..宛玉,我心裏很難受,真的很難受…….”
“奴婢知道……奴婢全都知道……奴婢聽到王爺提起的時候,都驚了一下,更何況是您呢?”
顏皇後又偷偷哭泣了很久,才擦去眼淚,重新洗了臉,上了妝。冷靜下來,仔細回想玄宸的話,實在讓人捉摸不透,也許是巧合,也許是試探,但是他也並沒有提起太多,看起來,就僅僅是巧合罷了。
顏皇後沒有辦法,她隻能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可是天知道,她的心有多痛。不行,她必須單獨見見輕歌,問一問玄宸到底為什麼會忽然提起顧家的事來,她其實也更想聽到有人提起顧家,那個名字,會讓她的心都顫動,讓她想起,自己還活著。
玄宸和輕歌離開鳳儀宮,並沒有立刻出宮,而是去了禦花園。
玄宸牽著輕歌的手,慢慢向前走,輕歌的手有些涼,看著蕭索的冬日景致,再看看結了冰的湖麵,忍不住問:“這麼冷的天,別溜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