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宸握緊了她的手,輕輕的笑。輕歌的目光轉向玄青,眼底閃過一抹痛,玄青轉過視線,不看她,讓最心愛的女人,看到自己最狼狽的樣子,是多麼讓人絕望的事。
“饒了他的命吧?”輕歌環視四周,侍衛們都離得很遠,近處隻有他們三人,想必是玄宸和玄青已經談了一陣子了。
玄宸不語,目光平靜,讓人猜不透,玄青震驚,視線轉向她,雙手在顫抖。
“他是你的兄弟。”輕歌垂下眼眸,輕聲再勸。
玄青冷笑,她果真是太天真了,以沈玄宸的手段,又怎麼會給自己留下隱患,畢竟這個階下囚可是曾準備殺了他的。
“好。”玄宸低低的應,依然平靜如初,輕歌微微一笑,伸出另一隻手,緊緊覆上他的手背。
一個開明的君王,不應該有謀略、有手段、夠狠厲,還應該有寬容,胸納百川。
由梁尚書和五皇子聯合發動的宮變被幹淨利落的平定了,與其說是他們設了局,要弑父殺兄,不如說是皇上和太子設了局,誘使他們入局。
皇家的親情,就是這麼無奈。
宮變之後,皇上的身體愈發差了,有時床都不下了,要麼一直昏睡,要麼醒來坐一會兒又接著睡,太醫悄悄告訴玄宸,他沒有多少日子了,五皇子叛亂的打擊,加重了他的病情。
經此一役,太子沈玄宸將朝中的實權握的更緊,雖然沒有舉行登基大典,可是他早已經是真正的一國之主。
一個月之後,皇上下旨,廢梁妃,賜白綾,抄梁家,滅三族,五王爺意欲謀反,廢去爵位,貶為庶民,發配到北國邊境為奴。
輕歌聽到這樣的結果,鬆了一口氣,可是,半月之後,噩耗傳來,五皇子沈玄青在發配的路上,用自己所佩戴的鐐銬的鐵鏈,繞頸自盡,死時,身邊的地上留下了兩行字:戲假情真,唯此無悔。
玄宸有意饒他,他卻不能接受自己落魄的後半生,這與他當初的期望,相差太遠。他唯一不後悔的,是假戲真做愛上了輕歌。
消息傳來,輕歌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醒來淚流滿麵,病懨懨的躺了半個多月。
畢竟是曾經愛過的人,他做的再錯,也不能抹煞曾經相遇的痕跡,對的錯的,真的假的,都隨著生命的消散,如雲煙般遠去。
“你知道,當初洛成熙為什麼不遠千裏親自喬裝來燕國,刺殺玄青嗎?”午後,玄宸輕聲問。
輕歌搖搖頭,玄宸歎了口氣說:“成熙說,玄青和燕國國舅秘密達成協議,國舅也是當時的兵部尚書,將燕國的機密泄露給玄青,他偷襲燕國後方,一擊成功,而當時的主帥是成熙的人,成熙為此在燕國備受責難。玄青要的是戰功,以此作為自己爭奪儲君之位的籌碼,而燕國國舅的目的,是為了將洛成熙拉下太子的位子,將皇後的兒子推上去,他們都在拿國家利益,換個人的貪欲。”
輕歌震驚,半晌都沒有回神,但自那天之後,她的精神慢慢好了起來。
玄青,若有來生,做個最普通的人,愛一個最普通的女子,過最普通的生活,再也不要重蹈今生的覆轍。
梁家被誅,玄宸掌了實權,顏家揚眉吐氣,全國大小官員對顏家愈發恭敬,據說顏府門前拜會的馬車曾經排過很長很長的隊,消息傳到輕歌耳中,她皺緊了眉頭,委婉的提醒了母親幾次,顏相也開始拒見各地來拜會的官員,然而不到一月,便故態複萌,隻是拜會的人從白天挪到了夜裏,有人告訴玄宸,即便是三更時分,顏府都照樣有客人悄悄登門。
每當有人告訴玄宸的時候,玄宸都會有意無意的轉述給輕歌,輕歌又氣又惱,又提醒了幾次,便動了火,直接提醒父親,再這樣下去,早晚會給顏家帶來禍端,她是不會為顏家說話的。
顏相這回當了真,徹底收斂了,從此再也不在府中接見任何官員,有事都在朝堂說。輕歌聽聞鬆了一口氣,玄宸卻仍舊平靜如初,不喜不怒。
輕歌一直在服用成熙給的解藥,但似乎並沒有太明顯的效果,她還是不能恢複記憶,思思亦然,不過夜裏她的夢境還是越來越清晰了,這些夢境成了她和思思每次見麵必談的話題。
“思思,你昨夜又夢到什麼了?”
“夢到兩個孩子在竹林間穿梭,我總覺得一個像你也像我。”
“那不是還和你從前夢到的一樣?”
“不完全一樣,因為那時我看不清孩子的臉,現在模糊覺得就是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