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榕覺得寧睿好,這孩子雖不支聲,可膽大,抱在她懷裏,不哭不鬧,隻是睜著一對烏黑的眸子到處瞧,換了個地方,對於他來說,處處都是新鮮的。
“聽說現下,你還住在儲秀宮裏?”
小曼麵露堪色。微微淺笑,就連她的名份都還是謹良媛,雖然宇文昊許她,說是給昭容的名分,可登基都一年多了,也沒提,她更不敢問。每次宇文昊想見孩子們的時候,就令嬤嬤和乳娘把孩子帶到養性殿去,玩一陣子,就又抱回來,就連她亦有一年多沒見過宇文昊了。
因為那件事,宇文昊一直都沒有原諒她。
甚至認為是她的自私,才害他和皇後分開了一年多。打理後宮的事,也交給和太妃幫忙,她連一點邊都擦不上。好在入宮後,兩個孩子還交給她帶,否則,她真不知道自己在這宮裏的日子該怎麼過。
“這宮裏最多的就是各處宮殿,你瞧上哪處了?告訴我,我撥了給你。從明兒開始,我也要打理後宮,你協理我一起打理。晉封妃位的事,我與皇上提過了,就按之前的號,謹,謹妃,位同賢妃,你覺得如何?”
小曼低垂著頭,心情很複雜,隻要宇文昊心裏丁點有她也好,顯然,是沒有她的,她現下是真的明白了,自己的榮華尊崇是緊緊與夕榕聯係在一起的,夕榕若不在,自己什麼也沒有。
夕榕瞧著小曼:“你是怎了?怎和以前不同了。你以前和我說話,也是自在快樂的,如今像是變了一個人,沉默不語的。你哪裏不舒服嗎?”
“婢妾很好。”小曼嘴唇蠕動,一副很為難的樣子。
“你到底怎了,有什麼話就說出來吧。”
她不想再犯同樣的錯誤了,也不想再做宇文昊的後妃,這樣的生活太過尷尬。
可是,她是以妾侍身份嫁入太子府的,她可不想百年之後,是個遊魂孤鬼。
“沒……沒什麼。”
夕榕伸出手來,握住小曼的手:“小曼,你有心事,我瞧出來了。有什麼事,你就說出來,說出來心裏也好受些。”
小曼突地起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皇後娘娘,那件事是婢妾的錯,那時候我真的有了私心,所以,才沒有跟皇上提你說的那些心裏話。請皇後娘娘寬恕婢妾吧,請你跟皇上說說,叫他不要不理婢妾。自從皇後娘娘離開帝都後,皇上怒斥婢妾,再也不見婢妾了……”
夕榕愣了一下,她明白了,“你愛上皇上了?”
點頭,又搖頭,神色裏都是痛苦的糾結。
愛,肯定是有的,年輕的皇帝是天下的真男人,頂天立地,天下的女子哪個不仰慕的。況是她小曼,隻是她知道,以她的身分,隻能放在心裏敬著、重著,卻不能愛。連她的愛,都是一種褻瀆。
夕榕不由淡淡苦笑:“我以為你心裏是個明白人,沒想你居然愛上他了。”
“皇後娘娘的意思,婢妾明白,婢妾沒有什麼非份之想,隻想皇上一月中能到我宮裏坐上一回,讓婢妾服侍他用頓膳就夠了。在宮裏的日子,那些宮娥、太監看婢妾的眼神都是鄙夷之色,婢妾一生,看夠了那樣的眼神,我不敢奢望得皇上真心,不想被人瞧不起。我可以不要妃位,隻求皇後娘娘能應我,讓皇上去我宮裏坐坐。”
“你說這話的意思是,其實你根本沒愛上皇上?僅僅是害怕別人看你的眼神?”
小曼明白的,宇文昊對她的意思說得很明白,夕榕對她的態度,直接關係著宇文昊對她的態度。道:“後者更多些。”她抬起頭時,“皇後娘娘還是晉婢妾為昭容吧,謹昭容,謹守訓斥,安守本分。”
從地上到雲端,再從雲端跌落,像小曼這樣的女子,本就敏感,對旁人不屑的眼神尤其在意。就似有人說,做過乞丐的人,最害怕看到別人憐憫和不屑的目光。
小曼曾一度被人視為賤女,步入皇宮,就是內侍、宮娥一個眼神,她會在心下暗想:我過往的事,不會被他們知道了吧?否則為何他看我的眼神似瞧不起人。
“既然你想要昭容之位,我便令禮部擬旨,晉你為謹昭容。你明兒收拾一下,後日遷往怡春宮。”
“謝皇後娘娘。”
“本宮回來了,皇子得留在自己身邊照應。小曼,你從大公主和二公主裏挑一個去你身邊,你來帶大她。如果你覺得兩個都不合適,待郭將軍有了女兒,便挑一個入宮,由你哺養,我會求了皇上賜她一個郡主身份。又或,你若想要個兒子,便從幾位王爺府中挑位你喜歡的庶子過繼到你名下,賜他一個候爵。這樣一來,你餘生也有所依傍。”
雖不是正經皇子,可也是皇族,是候爺,就算她老了,下一位新帝登基,她也可以隨著這位兒子出宮養老,安享榮華。
能為她想到的,夕榕都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