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一文現在來不及細想張琪的話外之音,也沒工夫理會剛才保潔阿姨進來整理病房看見那些血跡時精彩的表情。
猶豫再三,他還是撥通了姑父的電話,在他的印象中,姑父還是很和藹可親,從沒責備和訓斥過他。
“喂?姑父嗎?啊,對,我是小文。我今晚不回去睡了,你們早點兒關門吧,不用等我了。嗯,沒什麼事,就是受了點傷,在醫院呢,嗯,沒事兒,不嚴重。明天可能需要您陪我去趟派出所......沒有,沒犯法,我是受害人......嗯,沒打架鬥毆,是誤傷......我沒事兒,不用擔心......不用了,這麼晚了,你們睡吧,我真沒事兒,同學們幫我安排了......嗯,那好吧,北山醫院,嗯......那不用,費用都交完了,嗯、嗯,那行......好的。”
打完電話,薛一文把病房簡單收拾了一下,換上了一件病號服,那兩件帶血的衣服扔進櫃子裏去了。
也許是幾天受了太多的驚嚇,也許是失血過多,薛一文躺在床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被叫醒時,已經是十點多鍾了,他姑父姑母還有郝翰都來了,拎著大包小包的營養品。
他一睜眼睛就聽見姑母在嘮叨:“你說你這孩子,真是讓人操心,好好的在飯店打工還能讓人給打了,我早說不讓你打這個破工,也掙不了幾個錢,這要讓你爸媽知道了,還不埋怨死我們?”
“這事兒就別告訴我爸我媽了吧,明天派出所可能要錄口供,需要監護人在場,我想讓我姑父陪我去一趟。”這種事是絕對不能讓他父母知道的,但薛一文必須先提醒姑父姑母一下,因為這兩個全是守不住秘密的人。
正說著,他姑母突然伸手過來解他衣服扣子,“傷哪兒了?我看看,嚴不嚴重?”
嚇得薛一文趕緊兩隻手拽著衣襟往後麵躲:“沒事兒,二姑,醫院鑒定是輕傷,過兩天就好了。”他姑母在她家族姊妹裏排行第二,薛一文從小到大一直喊她“二姑”,但薛一文還有一個親的二姑,也喊“二姑”,那是他父親的親妹妹。
“哎呦,還知道害臊了,你二姑我什麼沒見過?你小時候穿開襠褲光著腚滿地跑的時候,我抱過你好幾回呢,還尿了我一身,現在開始嫌棄我了。”姑母笑著打趣道,把薛一文說得滿臉通紅,她就是這樣,總喜歡說這些不合時宜讓人倍感尷尬的話。
不過薛一文也不是完全因為害羞,他身上的傷已經被林茜雲用神奇的方法治好了,但他還得繼續隱瞞下去,這種傷正常人至少還要兩三個星期才能痊愈。
“你說你爸媽也是,把孩子往我們這兒一扔,就當甩手掌櫃的了,什麼也不管,我和你姑父平時也忙,顧不上你,你又這麼內向,什麼事也不跟我們說,這要是出點什麼事,你爸媽那兒我們都沒法兒交待。”姑母本來想數落數落薛一文,但說到最後又感覺自己很委屈。
“我看小文這孩子挺好,懂事兒,也聽話,不像咱家思雯那麼叛逆,一天到晚就會氣人。”薛一文他姑父說道,“哎,對了,你表姐今晚加班,沒來看你,你別生她氣,哪天我讓她過來,你們姐倆好好聊聊交流交流感情,你說你這麼大了也沒個對象,要是有對象也不能這麼內向。”他又開始亂點鴛鴦譜。
“爸你可別說了,我文哥人家已經有女朋友了,比我姐可漂亮多了,比小櫻都漂亮。”郝翰雖然跟薛一文不在一個班級,但前陣子傳得沸沸揚揚的食堂事件他也是聽聞了一些。
“小櫻是誰?”郝翰的母親向她兒子問道,“你同學嗎?”
“呃......這不是重點好吧,重點是我文哥的女朋友是林茜雲,不但是校花,還是學霸。”
“是嗎?那挺好,哪天有時間領回來讓二姑過過目,給你把把關。”姑母笑著說道。
“沒有,都是別人瞎傳的,我和林茜雲隻是普通朋友。”薛一文覺得這些謠言必須要遏製一下,否則對林茜雲很不公平。
“現在不是女朋友就努力把她變成女朋友啊,你這麼不上心,還等人家來追你啊?”姑母有點兒恨鐵不成鋼。
“關鍵是全學校的男生都想把林茜雲變成自己的女朋友啊。”薛一文心裏想道。
“行了,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先回去了,明天讓你姑父請個假,陪你去派出所,你那份工作就辭了吧,缺錢二姑給你拿,你是想複讀還是怎麼著都行,這段時間就別出去了,在家複習一下功課,社會多亂多複雜呀。”
姑母說完站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又囑咐了他幾句。
薛一文把姑母一家送到醫院門口,回來坐在床上,心想怎麼他一出事好像所有人都開始關心他了?或者他們在可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