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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眾新入門的弟子被執事長老引著,魚貫走進了大殿。
甫一進門,就覺得有種巍峨森嚴的氣象撲麵而來,將大膽窺看的人壓得重新低下頭去。
溫雪意站在行列邊緣,忽而心有所感,驀地回頭看去,人群之中卻寂寂無聲,人人都垂首肅立,那落在背上的、若有若無的視線就這樣消失了。
她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
執事長老向座中的掌門、長老們行禮,道:“今年各家推薦來的弟子們,已俱在此處,計一百三十七人,其中有七分單靈根一人,六分雙靈根三人……”
他嗓音洪亮,滿殿人聲寂寂,眾人都認真地聽著。
雖然這些新弟子都尚未踏上仙途,大道凶險,將來能有幾人有所成就也未可知,但新弟子是宗門傳承的基石,每個宗門都十分的重視。
而新弟子中的招收途徑,有宗門內部自然繁衍而來的,或是每隔十年,赤岩國五大宗門都會派出仙使,在勢力範圍內遴選有靈根、有仙緣的孩童,也有一些是在山門外的試煉場上,定期招收通過試煉、心性堅定之人。
如溫雪意這一批,就屬於第二種情況。
執事長老稟報完畢,主位上白膚長眉、青年模樣的男子就對著階下的一眾少年抬了抬手,開口溫言安撫了幾句,驅散了殿中沉凝的氣氛。
溫雪意卻再一次感受到了來自側後方的怪異視線。
她微微抬眼,看到鄭品蓉和柳驚鴻一樣,都站在人群的最前端。
當初這些弟子裏,似乎並沒有誰認得她……很多人一直到最後,都不曾再與她碰過麵……
那視線直勾勾的,因為溫雪意靈識雖然受損嚴重,但依舊勝過尋常修士,才能感受到那壓抑得極深極深的、饑餓般的情緒。
她脊背一僵,微微繃直了,那視線就像是被燙著了似的,猛地縮了回去。
溫雪意不動聲色地緩慢放開了自己的神識,雖然身形未動,念頭卻在人群中一寸寸掃過去。
上首的執事長老得到掌門的示意,開始唱念名字喚人上前:“鄭品蓉。”
綠裙少女嘴角高翹,誌得意滿地拂了拂裙角,越眾走上前……一旁的錦衣公子看著她,似乎也在替她高興,輕輕地笑著……人群中有人嫉妒,有人羨慕,有人純粹讚歎,有人漠不關心……似乎每一個人都很正常,無從尋覓那怪異視線的主人。
溫雪意心中凜然生出警兆,連當下就有內峰長老將鄭品蓉收入門牆,引來一陣歆羨恭賀,也無暇分神去關心了。
前麵幾名上品、中上品的弟子,拜師都十分順利,偶爾有停滯,也是幾位長老看中了同一個弟子,引發一點小小的爭執,又在掌門的調停下很快分出結果。
溫雪意的神識又在人群中逡巡了片刻,那道窺視的目光卻好像被打草驚了蛇,再也沒有露出端倪。
執事長老已經叫到了她的名字。
叫到中品中階時,就已少有新的內門出現,排在溫雪意前麵的幾個人,都在一陣冷場之後被人勉強收做了外門弟子。
溫雪意心中微微歎了口氣,將注意力從那無名窺視者身上暫時移開,籠回了眼下的境況。
中下品,三靈根。
修真之人逆天而行,天賦、努力與機緣缺一不可。
雖然執事長老當時安慰她“未必築基無望”,但中下品資質的普通修士,沒有海量資源的填補,能夠成功築基,仙途也就算走到了頭,成就金丹則是想也不要想了。
修真者實力每提升一個階段,就會遇到一次大的瓶頸,渡過之後,不但壽命大大延長,體內的靈氣也會發生質的改變。
千萬年來的前輩大能們,總結出了其中的變化規律,將修真的境界做了劃分和命名:初入仙途,從煉氣始,其後築基、金丹、元嬰,而後成就化神。
將溫雪意逼入絕境、莫名於此刻醒來的那場煌煌玄雷,就是化神期的雷劫。
傳言化神之上,還有合體、大乘之境,其後更有渡劫境,渡過九天雷劫,始可飛升仙界……
天元修真界,已經有六千餘年,沒有聽過有人成功飛升的消息了。
溫雪意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