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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上忽然貼上一隻手掌。
充斥在全身經絡間的大量天地靈氣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沿著掌心與脊柱骨珠相貼的地方狂瀉而出。
布道堂大殿中,天地靈氣聚集、旋轉形成的漏鬥已經在片刻之前緩緩消散,那靈氣結成的巨繭,也在鍾斯年忽然起身走過去之後,慢慢地淡薄、融解了。
乳白色的霧氣消散,露出入定之人雙眸閉合的麵龐。
放出神識探測此人修為的修士,不由得麵露驚色,旋又猶疑起來。
此女在霧氣散去的那一瞬,竟顯出煉氣四、五重的修為,而後氣勢一路緩緩回落,在二、三重之間漸漸穩定下來。
煉氣期分為九重,每三重又劃分一個階段,資質普通的修士,即使擁有門派的基礎資源,往往也要花費四、五年的光景,才能達到煉氣三重的初階圓滿境,向著四重的瓶頸突破。
此女一次頓悟,就省去了數年的苦修。
而雖然元氣灌體帶來的境界並沒有穩固住,一路跌落下來,但曾經觸摸/到那個境界,將來突破瓶頸,必定也比旁人容易許多。
旁觀之人都是煉氣境界,在道途上煎熬年月不等,這時都不由得沉默,各自心中的念頭無人得知。
一聲極力壓抑的低喊驟然打破了寂靜:“是你?!”
眾人循聲望去,那先時曾奪得關注的綠裙少女咬緊了牙,正滿臉不可置信地望著露出身形的少女。
溫雪意徐徐地睜開了眼。
她沒有理會鄭品蓉的驚叫,轉頭望向身後,對上鍾斯年疏淡平靜的眼眸。
溫雪意起身微微退了一步,屈膝寧聲道:“多謝鍾師叔護法。”
鍾斯年不以為意地頷首,並未多說,便返身走回了講壇。
殿中修士們心中再多思量,也隨著重新開始的淡淡講法之聲,而平息了下去。
到授課結束的檀板響起,黑衣劍修並未停留,身影就消失在後殿門戶的遮掩間。
那些若有若無的打量,溫雪意隻做不知,低調地隨著眾人走出布道堂大殿。
身邊一陣腳步聲響,綠裙少女快步追了上來。
“雪意。”鄭品蓉盯著她,嘴角掛笑,眼神卻帶著掩飾不去的審視:“你不是隻有三靈根嗎?”
溫雪意淡淡道:“鄭師姐也看到測靈台上的結果了。”
鄭品蓉頓了頓,又似乎試探似地,道:“那你方才怎麼會突然……”
溫雪意迎上她的目光,似笑非笑地道:“我隻是聽鍾師叔講法,心有所感。”
旁邊經過的許多人有意無意地放慢了腳步,豎著耳朵聽著兩人之間的對話。
溫雪意察覺到這一點,故意稍稍放重了聲音,道:“鍾師叔道通天人,其中真秘,我才疏學淺,並不能多加揣摩。”
天地靈氣灌體、頓悟,都屬於可遇不可求的“機緣”,即使是溫雪意也措手不及。
她如今隻是個外門煉氣弟子,一無靠山依仗,二無自保之力,在布道堂眾目睽睽之下,造成這麼大的響動,竟不知是福是禍,實在非她所願。
縱是推到鍾斯年的身上,有心之人也未必會相信。
溫雪意打定了主意,要盡快提升自己的戰鬥力,另一方麵,既然鄭品蓉送上門來,不拿她再遮掩一回,簡直對不起這位鄭小姐的苦心。
她微笑道:“倒是鄭師姐,全憑一己之力,就能引動金屬性的天地靈氣波動,將來必定道途通達,不可限量。”
鄭品蓉抿了抿嘴,雖然仍舊有些半信半疑,嘴角卻不由得露出自矜的笑意,看了她一眼,又道:“我會給我大哥寫信的,到時候,大哥或許會來看我。”
她加重了語氣,大聲道:“別忘了,你可是我大哥的人。”
見溫雪意隻是沉默,鄭品蓉又哼了一聲,拂袖揚長而去了。
溫雪意一路回到自己的院落,這一次沒有人再來絆腳,也沒有人尾隨。
她閉上院門,立刻放出神識籠罩了整座院落,方在靜室中盤膝坐下,開啟了內視。
她這次引動的靈氣數目太過龐大,遠遠超過了煉氣弟子所能承受的範疇,在當時渾噩沉寂之中,大衍心經已經自發運轉到了極致,絕大多數轉化的元氣,都被丹田中的小樹苗鯨吞海吸掉了,餘下的極小部分留在她的經脈裏,就堵塞到滯脹難以承受的地步。
幸而鍾斯年不知為何察覺到了她的處境,替她吸納了那一部分靈力,解除了將欲爆體的危機。
溫雪意沉吟。
她隱隱有種感覺,今日這般聲勢驚人的元氣異動,多半與那株神秘的小苗脫不開幹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