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恐怕隻是個開端,日後怕是……”趙緗沒聽到他應答,“大人,讓我走吧!放我我們彼此。”
白起看著她,蒼白的麵容,白色帛布似的。“趙緗,你我真的沒有一絲退路了嗎?”白起看著她的決絕。
“大人,我從一開始就是錯的。”趙緗深吸一口氣道:“從邯鄲城裏我們相遇,你告訴我你是秦國的生意人,名曰‘公孫起’。我告知你,我是邯鄲城裏的商賈之女。如果真是如那般,現在許久沒有那麼多的曲折了,就可能真的兒女繞膝,子孫滿堂了。”
白起心頭一酸,走到她跟前,手指滑過她順直的烏發,吻了她的額角的胭脂痣。“我們現在依舊可以,隻要,你願意。”
趙緗指尖顫抖,心,一寸一寸的痛,一寸一寸的沉,像是籠了一層慘淡的愁雲,揮之不去,越發沉鬱。“如果你不是秦國大良造,我不是趙國嫡公主,我們真的會白頭偕老的。大人,我們終是有緣無分吧!若是有來生,我一定不作高門貴女,與你相守於……妄想罷了。”
白起抱住了她道:“你終於肯說了實話,你心裏總是有我的一席之地,對嗎?”
趙緗沒吱聲,由著他緊緊摟著。
“如有來世,我但願沒有這樣的戰火,不會做你眼中的劊子手。”他在趙緗耳畔道。
趙緗伏在他的肩頭道:“大人,讓我走吧!”
“等我回來!”他鬆了手,走出了房門,陽光刺眼,紫蘿藤依舊燦爛。等我凱旋而歸,希望你依舊在這陽光,花圃下,等我。
……
涇陽府,書房。
公子芾執筆,嘴角勾著,沾上那濃豔紫色,塗抹在畫布上。沾上那翠綠的青,一點點勾畫。在畫布的一角,他執筆寫下兩個字:“阿綰”他看著畫布上的筆跡幹了,才細細的卷了裝了盒子裏。
“怎麼,阿芾,今個兒有空,想起你王兄了?”秦王雖然奇怪,還是見了他。
“臣弟拜見王兄。”公子芾絲毫不越矩。
秦王看了他一眼道:“你我是手足,不必拘這些個虛禮。”
“君臣之禮,臣弟謹記,自然不敢僭越。”公子芾道。
“你有什麼事,說罷!”秦王看了一眼他手裏拿的畫卷。
公子芾將畫卷呈上去道:“最近臣弟覺著這繪畫之藝妙的很,便偷學了,特來獻醜。”
“你倒是謙虛的很,早就聽聞你繪畫造詣頗深,旁人千金難求你一幅畫,如今平白送了我,竟不覺得可惜?”秦王接過畫卷,沒有著急打開。
“不過是一幅畫罷了,不知道王兄是否喜歡?”公子芾問道。
秦王知道他這是催促他看畫,便放在案幾上,一點點展開。
他首先看到大片的紫色,紫藤羅花。然後是一抹清麗,是個女子。長發束在腦後,衣袂翩然,恍若仙人。
“王兄覺著如何?”公子芾不動聲色的看著秦王的麵色。
秦王先是覺得麵熟,許是他筆法精巧,但畫中人確實眼熟的很。身量纖纖,長發半回眸,隻能看到一小部分的側臉,卻依舊驚豔。
是她麼?
那時她一身灼紅黑紋,奪人眼目,那是她,風光大嫁。
那時她一襲淡黃曲裾,讓人側目,那是她,笑語依稀。
那時她一抹水紅襦裙,令人矚目,那是她,相談甚歡。
如今她布帛畫紙留顏色,清麗婉約,這是她,眉眼如畫。
“這畫中美人,如何?”公子芾見他神思遊走,問道。
秦王緩過神來,回答道:“這美人垂眸間,落下一地的細碎溫柔,就連著紫藤蘿都失了顏色。”
公子芾笑顏道:“王兄果然好眼力,這畫中人確實是少有的美人。也是見了她,才把那日的情形做成了畫作。”
秦王一驚,趙緗失去他的監控一驚很長時候了。他以為攻趙臨近,趙緗早已離開了大良造府上。沒曾想,公子芾竟見了她。
“哦?是嗎?我聽說她身子不適,連客人都不見了。”秦王奇怪道。
公子芾撫了撫那畫卷翹起的邊角道:“她並沒有在大良造府上,我也是碰巧遇上的。”
“她,如何了?”秦王明知自己眼前的人詢問這些並不合適,但依舊開了口。
“看著隻不過是有些病態的,麵色白了幾分,身子清減了幾分罷了。”公子芾頓了頓又道,“她眼睛有些不太好。”
“眼睛?”秦王看著畫卷上那一點點的側臉,沒有一點眼眸的痕跡,道:“她眼睛如何了?”
“看不到了。”公子芾簡單的說。
秦王心裏刹那間不知是何滋味,“好不了了嗎?”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她讓我幫她離開那兒,大概是這輩子都不願意回去了。”公子芾笑道,不知是笑秦王還是笑趙緗。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動手?”秦王試探道。
“靜候時機吧!”公子芾隨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