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五日,天色麻黑,正是朝晨清冷之時。
宋武提著背簍走出屋舍,隻見多出不少人,竟然是身穿綠色衣甲的韓國征軍,持戈執矛堵在屋舍區域外圍,一名名早起的奴隸、罪犯情緒不安,尋親近之人聚集在一起,等候著。
很快韓虎也從屋舍中走出,伸著懶腰,背上披著一條羊皮裘縫合的毯子,左右看著問:“嗬,今日這是什麼狀況?”
宋武坐在背簍上搖頭:“不知。”
礦監張成來到韓虎麵前,這是個留著八字胡的矮壯中年,如今也披戴犀甲,腰間掛劍,頭上戴著圓鐵盔插著赤翎行禮:“公子,秦王子楚以蒙驁為將,拜左將軍,督軍十萬進軍洛陽,周天子危在旦夕。”
韓虎扣著鼻子掩飾驚慌,不緊不慢問:“國中是個什麼意思?”
“國君拜張平為相,欲起兵救援洛陽。”
韓國王室是姬周血脈,隻是稍微特殊一點,沒有崇尚祖宗火德。因與東周比鄰,便崇尚木德,講究木助火性,三家分晉時,以拱衛周天子為名義而立國。
張成說著,麵容上洋溢著喜色,張平是姬姓張氏,是韓國宗室出身,是個老資曆的主戰派。
韓虎點頭可滿腦子都是疑惑,秦國已經滅了西周,現在又要滅東周,他真的想不明白秦人在想什麼。本來現在秦國一年內連喪二王,正是新君繼位虛弱之時,不好好守住函穀關,怎麼竟然敢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秦國國勢日益強盛,新君繼位時保準會發生列國攻秦、削弱秦國元氣的戰事。秦國不好好防守,竟然要滅掉東周,幹掉天下共主周天子,這不是在激怒各國,給各國出兵借口麼?
他可知道現在的國君是個什麼德行,基本上是醉生夢死狀態,沒有什麼進取心。
現在好了,秦國要滅東周,韓國不管是國中、外部輿論,還是地緣問題,都必須出軍。所以,老丞相張開地之子張平這個主戰派接替相位。
張開地先後輔佐韓昭侯、韓宣惠王、韓襄王三代君主;而張平佐過韓厘王,現在張平又出山擔任現在韓王的丞相。
韓虎腦海中因秦人不符合常理的行為而混亂,可張平上位意味著什麼,他很清楚。意味著,韓國的戰爭機器又要啟動,意味著韓國不少貴族又要倒黴。
比如宜陽這個冶鐵中心,國中貴族控製的礦場,就會被張平收歸國有,這一向是張平的主張。何況,張平不收,也會被秦軍收走。
某種意義上來說,宜陽就堵在洛陽與秦軍之間。
捋清思路,韓虎輕歎一聲:“張平父子相韓五世……稀世難尋呀。”
他本想感歎張平父子尾大難除,門生故吏遍布國中必為國患,但眼前的人是張成,張平封邑出來的人。可能,韓國也會發生張氏代韓一類的宗室內亂。
韓虎的感歎,讓張成麵上笑意更濃,拱手:“相國已下令宜陽征發奴隸、罪囚為軍,組建三旅輕兵於滎陽聽調,限期五日。而公子,則拜為旅將。”
三晉繼承晉國軍隊編製方式,實行《周禮》所說的軍、師、旅、卒、兩、伍一共六級編製,又隨著時代改革,不斷優化結構。如今韓軍一旅,正好一千人。
一聽被征調為輕兵旅將,韓虎臉色變了變,拱手:“韓虎領命。”
一旁宋武眨眨眼睛,這就是命呀,宋國滅了,他這個康王之孫什麼都不是。不過他也明白,韓虎這個旅將不好做,征發罪囚、奴隸組建的輕兵,基本上就是上戰場打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