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難以取舍(1 / 3)

當日夕陽將落時,首陽山北麓下,一處偏僻山村前。

這座村莊依山而建,麵前一條溪河淌過,溪河兩岸已布滿一層綠綠如毯的作物。

三百餘人的突然到來,遠遠看服飾色澤就知道是韓人。村莊內牛角號聲響起,須臾間男丁、健婦抄起農具、兵器乃至是石塊聚集,隔著低矮土壘警惕望著南邊,下山的這三百多人隊列。

韓虎看著,不由感慨:“趙人果勁,名不虛傳。”

北方有諸胡,西有暴秦,東邊又與齊燕接壤,與韓魏隔著大河沒有多少直接衝突,可也能說是三麵為敵。就是如此惡劣形勢下,在長平之戰前,趙國國力、疆域卻是一直在增長。

無他,趙人與秦人一樣,施行的是全民皆兵的國策,說的通俗一點,秦國、趙國是軍國主義化最透徹的兩個國家。

宋武看著村莊短短時間內的戰備動員,心中感慨更多,若當年的宋國底層也能達成如此嚴密的動員、防備觀念,何至於被五國偷襲成功?

各國是征兵為主力,而宋國因為重商,軍隊主力是募軍、雇傭軍為主,征軍多為輔軍。

“立旗,表明身份。”

作為首領,宋武發令:“桓衝,前去與本地鄉老交接,告訴他們我部乃是韓軍,奉丞相張平之令護送公子韓虎入邯鄲為質。因大雨掉隊迷路,讓他們準備五日幹糧,我部出錢購買。”

“喏!”

桓衝抱拳,身子一側指著幾名韓軍軍官:“還請諸位同行,助某一臂之力。”

幾名軍官看向韓虎,韓虎則訕笑著,對幾名軍官側側頭示意,笑問宋武:“為何不是押送宋國王孫入邯鄲為質?”

宋武挑眉笑道:“子武孤家寡人一個,趙國看不上,也是沒法子。”

他笑的歡快,眼眉俱是笑意:“嗬,趙國的報應呀!”

他父親投靠平原君趙勝想要複國,可當時的趙國得到了宋國北部疆域,國力強盛,威勢僅在齊秦之下。趙勝竟然想著軟禁宋國王室苗裔,等待時機以複國為理由開戰,擁立一個傀儡宋王再逐步蠶食宋國。

很好,可長平之戰打斷了趙國一代人的脊梁骨。若長平之戰趙國勝利,此時宋武依然能笑得出來。因為長平之戰秦趙對峙時,齊國為首的援軍就在一旁看著,隻要趙國勝利,齊軍能厚著臉皮不宣而戰攻擊宋國,那對趙國玩這一套也是順理成章。

宋武所笑的,就是趙國地理位置不行,夾在齊秦之間,竟然還想著吃了東家吃西家。除非現在的三晉重新合並,否則誰都沒機會笑到最後。

他一笑,身邊執旗的彭錐也笑了,宋國滅亡除了韓國這麼盟友裝啞巴外,趙國這個盟友背後捅刀子也是重中之重。

宜陽城北,秦軍如水潮一樣在夕陽下後撤,一日攻城下來,以遠程打擊為主,秦軍陣亡不足百餘人,留下的卻是一個千瘡百孔的宜陽北城。

暴渠在城牆上洗漱,臉已被煙火熏黑,搓洗凝固血漬,洗出一盆血水。

守軍傷亡也不大,與秦軍大致相仿,可城牆破壞嚴重,這是短時間內無法修繕的。

一名軍官上前,行禮:“將軍,今日陣亡六十三人,其中屬長二人,傷一百四十四,半月內可恢複。”

沒有重傷,攻城器械準頭不行,可一旦擊中必然是一個死字。產生的傷員都是各種波及、二次傷害造成的。

暴渠擦著臉,問:“軍中士氣如何?”

軍官稍稍猶豫,道:“軍中肅穆。”

暴渠調動守軍輪替上牆,操控大弩對秦軍還擊,守軍幾乎都見了血,都有相熟的袍澤受傷或戰死;宜陽是前線,此地軍民也知道秦軍攻城的風格,此時有的隻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