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驚愕之餘輕呼一聲:“誰?”
閃電一閃而過,照亮鬥笠下一張滄桑的兩鬢發白的臉,皺眉目光銳利地盯著她。
陸昭念驚慌之餘連退幾步,背脊貼在了馬匹的身上,心中才覺得有一丁點兒的踏實,她雙唇微微顫抖,無聲地喊了一聲:“父王……”
她的手緊緊地攥著被自己割斷的韁繩,看著自己的父王,竟然覺得恐懼,心如擂鼓。
“你這是要去哪裏?”陸昭冕渾厚的聲音自雨中傳來。
電閃雷鳴不斷,雨水浸透了陸昭念身上單薄的衣衫,她鬢角的發絲黏在臉上,豆大的雨點砸在她的臉上,讓她難以張開雙眼。
她久久沒有說話,心中忐忑,隻是緊張無措地站在那裏。
陸昭冕逼近一步,沉聲問道:“朕問你要去哪裏?”
陸昭念心裏咯噔一聲,竟然生出了一絲寒意,她顫聲說道:“兒臣……兒臣聽說夏侯晟死了,想去京都確認一下……”
“夏侯晟死了?當真?”陸昭冕乍聽這個消息,心中一喜。
夏侯晟是帶兵踏平他們北蒙的人,是他們所有北蒙人的仇人,眼下知道這個消息,陸昭冕不由自主地欣喜起來,況且沒了夏侯晟,大梁將不會再如從前那麼可怕。
雨水將她的臉砸得有些發白,她張了張嘴道:“是真的。”
可陸昭冕看著電光之中,陸昭念一閃而過的倉皇的臉,卻皺起了眉頭:“不可能,夏侯晟會那麼容易死?大梁的皇帝,怎麼會舍得殺他?”
“你不知道,大梁皇帝生性多疑……”陸昭念的心跳不可抑製地加快,有些無力地道。
陸昭冕似乎冷笑了一聲,說道:“阿念,你現在真是不一樣了,連撒謊這種事,都做得如此熟稔了。”
陸昭念心裏咯噔一聲,隻覺得心中害怕得緊,她的解釋蒼白無力:“不是的父王,是真的……”
“閉嘴!”陸昭冕的怒吼之聲如驚雷般響起,伴隨著電光,他的額頭青筋暴起,“你還在狡辯,你看看你,都這麼多年了,你已經被他折磨成這樣,還仍然執迷不悟!”
陸昭念無力地搖了搖頭道:“不是的……不是的……“
“別人不知道,你以為朕不知道嗎?當年的那個奴隸,就是夏侯晟!你竟然把大梁的將軍帶入北蒙的王宮,要不是這樣,北蒙怎麼會國破?“震怒之下的他,也忘了要遮掩此事,失去理智地大聲道。
這時,跟在陸昭冕身後的幾個穿著蓑衣帶著鬥笠的大漢,身形微動,在黑暗中,竊竊私語起來,他們交頭接耳之聲被雨聲湮沒,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但是黑暗中,陸昭念能感覺他們如同蛇一般濕滑的目光。
陸昭念看著陸昭冕那張盛怒的臉,聽著他尖銳刺耳的聲音,想辯解,想逃開,可終是哽咽,無法出聲。
果然她的父王還是怪她的,原來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是如此想她,那他在得知自己的死訊時,有沒有一絲的難過?在見到死而複生的自己時,有沒有一絲的欣喜?在知道自己受過如此的苦楚時,有沒有一絲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