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裴原所帶一幹人馬困於包圍之中後,薩滿耶也不再裝模作樣地紮營關外,而是幹脆帶著軍隊侵入關內諸城,邊陲之境寥寥幾日已再難見安詳過日的百姓,城中百姓無不拖家帶口早早逃難而去,故而初一入境,倒有一種走入空城的感覺,不過幾日已難尋生氣。
那邊派人盯著裴原,薩滿耶又派了一支人馬趕往京城,欲與已然攜其家兵北下的江辰劭彙合。
此夜,風雪而至,薩滿耶站在高聳的城牆上,望向北方。
他披著狼裘,微微蜷曲的長發上飄落了一些雪花,迎著風輕晃著,高牆孤影,沒來由愈加顯得孤寂。
一陣匆忙的腳步聲響起,達姆走到薩滿耶幾步外停下,對薩滿耶行禮。
“王上。”
“有消息了?”
達姆低斂著眉眼,道:“往北一百裏路的一個荒敗草屋裏,需要我們動手嗎?”
薩滿耶自始至終沒有將目光從北邊移開,聞言也隻是沉默了一會兒,道:“不必,把人喚回來吧。”
達姆微愣,“不追了嗎?”
薩滿耶嘴角淡淡揚起,“罷了,隨她去吧。”
“另外,被我們圍困的那支隊伍,王上打算如何處置?是否要……”
薩滿耶抬起一隻手止住他的話,“不必,暫且不用動作。”
“是。”
達姆應聲退下,城牆之下,又徒留下薩滿耶一人。
嘴角那抹淡淡的弧度很快消失不見,薩滿耶閉上眼,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再不舍得,也不會回來了。”
帶領人馬前往接應江辰劭的,並不是別人,正是拉塔木。
拉塔木帶人一早出發,不多日便與江辰劭一行人接應上了,江辰劭此次逃京帶的人不多不少,皆是其私下裏在另一處養著的兩千私兵,這些人馬,是何正言等人所不知道的存在。
而拉塔木僅是見到了這一幹人馬,心裏便已起了疑心。
這一支軍隊雖說比不上當年裴家軍隊的精煉勇猛,但也是難得的秩序井然,行軍有策,若是當日與何正言的私兵一同闖京門,攻陷皇宮,未必沒有成功勝算,再不濟,隱忍幾日待得北狄的軍隊在邊境打這大昭一個措手不及,再裏應外合,都不至於落得連夜出逃這般境況。
然而塔裏木卻也自信就算他真有什麼算盤也打不到北狄身上,畢竟北狄軍隊的實力遠遠在這軍隊之上,更何況到了邊境,如今更已是北狄的主場了。
江辰劭見到塔裏木倒是毫不意外,對他眼中的疏離打量也不作解釋,說明白了身份,對接上隊伍,便回了寬敞的馬車裏,不再出來。
馬車是出發前就特地找人打造出來的,寬敞舒適,又鋪上了幾層毛毯厚墊減少一路上的顛簸。
江辰劭上車前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袍子,將飄落在上麵的雪花抖落,這才撩開掛上的厚簾,進到馬車裏。
車裏放了幾個暖爐,兩邊掛著厚簾隔開外界寒氣,倒是溫暖十足。何煙水倚靠在馬車的軟塌上,眉眼惺忪,似是一番剛睡醒模樣,她的小腹微微隆起,昭示著腹中生命的存在,兩隻手輕搭在腹上,望著進來的江辰劭。
江辰劭沒有立刻湊上去坐著,在一旁褪下外袍放下,伸手在暖爐上烘熱了後,才坐回到何煙水身邊,抬手攬過她的頭靠在自己身上。
“很快就到了。”
何煙水乖順地靠在他懷裏,輕輕地應了一聲。
江辰劭低頭能看到何煙水的側臉,她的臉色不是很好,泛著些病態的白,連日的車馬勞頓顯然讓她有些吃不消,更何況眼下她還懷著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