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臣恩剛上樓就看到了門口站著的宋箐,他驚訝於宋箐怎麼會在這裏,不過下一秒卻很欣慰,宋箐了解他勝過了別人,她當然知道自己為什麼選擇來這裏。一邊開門一邊跟宋箐打招呼,顧臣恩顯然是有些疲憊,青色的胡茬卻讓他有了一種落拓藝術家的美態。宋箐挪眼走到窗前拉開了窗簾,晨光透進來,屋子裏也變得亮堂起來。
顧臣恩進了睡房換衣服,出來時看到宋箐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就走過去看著她的背影說:“她已經好幾天沒有來短信息了,你怎麼看。”宋箐昨晚也沒有睡好,臉色有些蒼白,她用手揉著自己的膝蓋忍不住輕笑:“她大概是有什麼事情吧,再或者是到了沒有信號的地方,不過你可以放心,她可不是尋常女流之輩,能有什麼事情。”顧臣恩不再發問,他對著鏡子打領帶,宋箐站起來麵對著他:“你的眼裏隻有陳輕言嗎?”似是抱怨,又像是一句感慨,顧臣恩皺了皺眉也不想騙她:“你知道陳輕言對我而言意味著什麼嗎?”
“當然。”宋箐看著腳下的地毯傾吐:“陳輕言是你整個年少時期的代名詞,她在你眼裏是完美的象征,沒有人可以超越她。”宋箐揉了揉太陽穴轉過身去,顧臣恩覺得自己剛才那句話有些沒意思,他急忙想要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也別多想。”
顧臣恩很少解釋給誰聽,他做事從來都是對的,也容不下別人的辯駁,當然宋箐是個例外,她是他世界裏惟一一個不沾染任何恩怨的女人,相處起來也自在。不過說起自在,其實跟蘇雅落相處也是一大快事,會吵架,會讓他覺得她令人哭笑不得,生氣起來還想著掐死她算了,不過她確實又有一種讓人忍不住靠近的力量,她也是特別的,這種特別卻是跟宋箐南轅北轍的,宋箐是貼心的,蘇雅落卻是讓人掛心的。
“太太那邊怎麼樣了?”因為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宋箐現在這樣喊蘇雅落總覺得有點不合適,不過目前也沒有什麼更加合適的叫法。顧臣恩也跟宋箐想到了一處去,他在宋箐身邊坐下來:“以後就別這麼叫她了,她現在不是祝薇安了,隻是一個必須留在我身邊的女人,再沒有別的身份。”顧臣恩靠著沙發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宋箐看著腕表的秒針一點點挪動“嗯”了一聲:“她也怪可憐的,好端端的一個女孩子竟然搭上了自己的青春,身體,還有一輩子。”
“她跟祝家合作是為了錢財,這就是一種懲罰。”顧臣恩說道,宋箐卻並不讚同,她輕笑著說:“大少爺,你雖然是白手起家,可是你敢說你家老爺子的影響力沒有給你鋪就道路嗎?不是每一個人都能這麼幸運的,你不知道我們都是怎麼摸爬滾打的。不怕你笑話,我小的時候甚至為了幫我弟弟籌集學費跑去露天煤礦拾煤球去賣錢,後來要不是自學上了大學,我恐怕就沒有這麼光鮮亮麗的衣著和體麵的工作了。有一次弟弟的學費籌集不起來,我繼父就用鞭子抽我,當時我真是覺得很絕望,所以我很能理解蘇雅落為什麼會這麼做。”
顧臣恩從來都沒有問過宋箐她的過去,現在聽了之後隻是懊悔自己提起她的傷心過往,說了句“對不起”之後宋箐倒是不以為意:“因為比別人吃得苦多,我也更加明白幸福的來之不易,我比別人容易滿足,也知道自己要得到什麼就必須付出雙倍的努力。蘇雅落不是個貪財的人,她懂得犧牲自己,這是難能可貴的。”
顧臣恩也不能否認,他苦悶地接話:“我也知道,她是為了外公蘇鍾義,要不是親眼見到他們之間深厚的感情,我還真是會以為蘇雅落隻是為了榮華富貴。她從小都是外公撫養長大,跟外公親近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我沒有輕視她,隻是有些恨鐵不成鋼。你知道嗎,要是我再晚會兒到那裏恐怕她就連命都保不住了,陳路暈血,他打電話給我的時候都帶著哭腔了,我看到蘇雅落躺在草地上渾身都是血我隻有一個想法,如果她死了,我要讓那個撞死她的人給她陪葬!”顧臣恩神情凶狠,宋箐不由得一震。
“她的孩子沒了,她一定很難過。”宋箐歎了口氣,顧臣恩無從知道蘇雅落對於這件事情的看法,不過他想,蘇雅落一定不在乎吧,她隻是等著祝薇安回來就從這場婚姻鬧劇裏退場,計劃外的事情想來也是不在乎的。
“她應該是不在乎的,不過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我們有一致的目的,那就是將祝薇安從顧家趕出去,這樣一來我們就可以繼續合作。”顧臣恩想到蘇雅落還是會在他的視線範圍內就覺得一陣心安。
“那以後呢,你打算以後跟蘇雅落一直這樣合作下去?可是到什麼時候算是個結束?”宋箐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心裏差不多已經有了答案,她心裏總是有一種隱隱的預感,顧臣恩和蘇雅落絕對不會這麼簡單就結束,這種預感讓她既害怕又欣慰。害怕的是顧臣恩愛上這個女人,同時欣慰的是,顧臣恩並不是那麼冷心的一個男人,不管怎麼說蘇雅落總歸也是陪過他的,她的善終也是宋箐想看到的,她現在對蘇雅落一點都討厭不起來,過去或許還因為她是顧臣恩的發妻而對她心存芥蒂,現今卻隻有同病相憐的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