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臣恩用鑰匙開門進屋,客廳裏的燈依然亮著,這處房子並不大,好在顧臣恩就是這個住宅區最大的股東,隔壁的房子他留給醫護人員居住,蘇鍾義這段時間一直住在客房裏。老人大概是在為蘇雅落的病情掛懷,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抽煙,煙圈在他頭頂升騰。看顧臣恩進來他站起來對顧臣恩點點頭,顧臣恩看蘇雅落的臥房房門緊閉就走過去問老人:“好一點了嗎?”其實顧臣恩是再清楚不過的,醫生每天都會定時向他彙報蘇雅落的情況,她現在每天都必須依靠葡萄糖來維持體力,哪裏有一點好轉的跡象。
“還是沒醒過來。”老人歎口氣繼續坐下來抽煙:“這樣下去身體也要被拖垮。”顧臣恩抿著薄唇不說話,好一會兒他才站起來走向了蘇雅落的房間。擰動把手,開門,然後關門。一係列的動作顧臣恩都放緩了動作,回頭看時,蘇雅落一絲一毫都沒有被打擾,她還是陷入熟睡中,沒有絲毫的生氣,雙頰也深深凹陷。
顧臣恩走到了蘇雅落床邊坐下來,她的手無力地垂放在身側,呼吸平穩,隻是臉頰上病態的白讓人不忍抬眼去看。她明明在走出法庭的時候信誓旦旦地說自己不會輕易倒下被人看扁,可是她心裏真的給自己下了這個決心嗎?相處的時間很有限,可是她並不是令人捉摸不透的人。她單純也樂觀,穿著大大的衛衣活像一隻活力無限的小企鵝,總是喜歡跟人抬杠,收拾不了爛攤子的時候就保持沉默。顧臣恩想到這裏忍不住嘴角上翹,他伸手摸了摸蘇雅落冰涼的手,她的掌心不再有那種柔嫩的溫暖,她的手指消瘦得像是一根根竹筷。
忍不住收緊了自己的手,顧臣恩牢牢地牽著蘇雅落手,他甚至用了好幾分力道捏著她的指頭,他希望她微微皺眉然後睜開眼睛瞪著他說:“顧臣恩,疼死我了。”不願意錯過她臉上的任何表情,顧臣恩細細地看著蘇雅落,然而她依然閉著雙眼裝死,這讓顧臣恩有些心寒。
“蘇雅落,你自己說過要強大起來,難道忘了嗎?你想就這樣一直賴在我家不走嗎?那我的陳輕言回來之後怎麼辦?你趕快醒過來,你快一點好起來,然後我就能心安理得將你打發走了,到時候我就再也不要見到你了,再也不要了。”徒然生出一種感傷,顧臣恩不知道這些愁緒從何而來,隻是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閉上眼睛緩緩吐了口氣,顧臣恩咬緊牙關鬆開了蘇雅落的手。想要站起來轉身離開,腳下卻多了一份猶豫。側頭看著床上的人,在他鬆開她的手之後,她竟然真的睜開了眼睛,隻是她並沒有抱怨顧臣恩不憐香惜玉,她隻是認真地看著顧臣恩,像是不認識他一樣,眉目間添了些許疏離。
“果然是在裝死!”顧臣恩冷笑了一聲,蘇雅落也不想辯駁。顧臣恩當然知道蘇雅落沒那麼大能耐一裝就是十來天,隻是在麵對蘇雅落時,他總是忍不住想要用言語來刺激她,他甚至想看到她跳腳的樣子。隻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蘇雅落也變得那麼沉靜,她不愛笑了,也不會哭,很多時候就是愣著神對著某一處發呆,這種樣子他看著會覺得單調乏味。
蘇雅落揉揉自己的眼睛習慣性地看看不遠處的水仙花,隔得太遠,燈光也暗了一些,她看不到葉片上的枯黃,不過花朵顯然是失了水色,她啞著嗓子問:“沒有人給它澆水嗎這幾天?”顧臣恩真想把她拉起來扔出窗外,他沒好氣地說:“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啊,這些天你讓所有人都忙得廢寢忘食,誰還有心思在乎水仙的死活。”顧臣恩皺著眉頭冷眼看著蘇雅落,她眼白白的像是寒冬臘月裏的落雪,漆黑的眼眸滿滿都是歉意:“對不起,讓大家費心了。”
還知道對不起啊?顧臣恩沒好氣地別過頭輕哼了一聲,旋即他又想到了一個問題。剛才他說的那番話不可謂不失態,也不知道蘇雅落是不是聽到了。可是,這個問題該怎麼問出口,難道要問她:“你剛剛聽到了什麼”嗎?那還真是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呢。
“剛才你說的話我都聽到了。”蘇雅落倒是善解人意,像是懂得讀心術一樣看著顧臣恩:“我不會賴著不走的,你大可以放心。那天想必是吹了風,所以身體不舒服。”兩件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被她放在了一塊兒說,還真是有本事。顧臣恩沒什麼反應,他看著地毯上繁複的花紋說:“過兩天你好一點我們就再去一趟沈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