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想太多,我去去就來。”顧臣恩出言,陳輕言推了他一把:“你又不是大師兄,去化齋給我吃嗎,還去去就來呢。”顧臣恩被逗樂了,他捏了捏陳輕言冰涼的手指:“你再睡一會兒,待會兒我回來就帶宵夜給你。”陳輕言爽朗地笑了兩聲催促顧臣恩快去快回,顧臣恩這才不放心地走出病房,他還不忘記囑咐醫護人員多照應著點兒。
從陳輕言所在的醫院到林雪城要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晚間高峰期車輛太多,好幾個十字路口都堵得水泄不通,顧臣恩並不知道蘇雅落是這麼別扭的一個人,等他回去看到坐著輪椅守在門口的蘇雅落時敏捷地甩了車門下車。他沉著臉要推蘇雅落進去卻被蘇雅落拒絕,她按住顧臣恩的手呼著白氣說:“不進去了,就在這裏說吧。”顧臣恩隻當蘇雅落是在為白天在醫院的事情鬧別扭,他鬆開輪椅對這樣無理取鬧的蘇雅落有些痛恨。
平日裏蘇雅落不是很善解人意嗎,怎麼就不能體諒一下他顧臣恩的難處呢。不能將陳輕言的情況告訴她,更不願意告訴她,然而她也不至於這麼小氣,為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鬧別扭吧。
“蘇雅落,我記得我告訴過你很多次,我一定會找陳輕言回來。”顧臣恩也不願意跟蘇雅落幹耗著,他答應陳輕言要早點趕回去就不能食言。蘇雅落微笑著回答:“當然,我記得很清楚,她是你生命中唯一有分量的女人,一個唯一可以主宰你生活的女人。”蘇雅落又開始掉眼淚,悲傷的情緒宛若洶湧的海潮,一波一波地將她淹沒。
“還有其他的事情嗎,要是沒事兒的話就改日再說吧。”顧臣恩明顯是想就快結束談話,蘇雅落有些寒心,不過還是好脾氣地問:“是要去找陳輕言嗎,也是,你們才剛剛重逢,是有好多話要講呢。”蘇雅落絲毫不掩飾自己話語中的醋意,她就是想要顧臣恩明明白白地聽出來,她就是要告訴顧臣恩,她在乎,並且很在乎。
“怎麼,我跟陳輕言在一起還要經過你的同意嗎?”顧臣恩有些惱火,他最討厭別人自以為是,他也沒有錯,憑什麼要他像是做賊一樣來麵對這兩個女人陷入左右為難的境地。他也知道這番話很傷人,正如這個注定不平凡的夜晚,成為他心裏永遠的傷疤。
“顧臣恩,我喜歡你,我記得我告訴過你吧。請不要嘲笑我自不量力,要知道我是拿出了多大的勇氣才說出來的,我喜歡你的沉著幹練,也喜歡你偶爾爽朗的笑顏,我喜歡你對陳輕言的癡心不悔,我喜歡你的善良,你的陰晴不定,你的尖酸刻薄,我統統都喜歡。我不知道我要在未來的日子裏用多久的時光才可以忘掉你,但是請你不要忘記,曾經有過蘇雅落這樣一個女人愛過你,她孕育過你的孩子,她做過你一百天的新娘。”蘇雅落的聲音吹散在寒風裏,她的頭發被風吹得淩亂不堪,遮住眼睛的那些碎發被淚水黏濕,整個人也在寒風裏瑟瑟發抖。
顧臣恩直立在原地不動彈,他不是鐵石心腸,做不到不理會蘇雅落掉頭就走,隻是他已經無法給蘇雅落任何回應。蘇雅落是他人生之中的一個意外,他不舍得她淡出視線,或許這也是在陳輕言出事之前,現在他隻想陪陳輕言走下去,達成她所有的心願,讓她做最快樂的新娘。
“我和陳輕言要結婚了。”雖然還沒有對陳輕言宣布過這個決定,不過顧臣恩已經打定了主意。他回身,蘇雅落瑟縮在門前,孤苦無依的樣子讓他不忍去看。為什麼蘇雅落總是會牽動他的心,讓他不能坦然麵對她。
“那,恭喜你了。”蘇雅落知道自己這會兒笑得一定比哭好看不到哪裏去,她抓著自己的衣角手抖得厲害,她想轉動輪椅離開,不再留在這裏丟人現眼,就像白天在醫院裏那樣,她用盡自尊換來的卻是這樣一個分不出是好是壞的消息。顧臣恩差一點就要忍不住上前去幫她推輪椅,他心裏卻又有一個聲音在對他說:“顧臣恩,往後人生漫漫,你不能一輩子陪伴著蘇雅落,那麼,就不要給她一分一毫的希望。”
蘇雅落恨恨地看著自己不爭氣的雙手,最終她背對著顧臣恩頹然鬆開雙手坐在原地大口喘氣。已經是個廢人了,還有什麼資格爭取所謂的幸福,蘇雅落,你別傻了,就算顧臣恩說他喜歡你,又能怎麼樣,你能嫁給他嗎,你能麵對那些所謂上流社會的人們無情地戳著你的脊梁骨說你是個騙子嗎?況且,這些假設都不會做真,因為他並不喜歡你,他要寵上天的女人是那個占盡一切先機的陳輕言,那個完美到連她都喜歡的女孩子。
“顧臣恩,”蘇雅落知道自己臉皮很厚,可她還是忍不住想要問出來,她推著輪椅走到顧臣恩麵前,她用自己冰涼的手背貼著顧臣恩的手心,想到明天就要跟顧臣恩永遠作別,她就淚意翻騰,吐氣問道:“顧臣恩,你喜歡過嗎,哪怕隻有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