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浚在百官叩拜中緩緩行來,修長身姿裹在黑如夜色的狐裘裏,裏麵一身紫袍,衣襟袖口鑲了月光似的銀邊,長擺招搖,隨風浮蕩,腰間的碧色玉帶如春光中淌過的一泓清流,懾出人的魂魄。
漸濃的日光裏,他身後斜影直拉到殿外,不疾不徐的腳步點塵不驚,路過處,眾人無不深深的埋下頭顱,那絕代的優雅是隻有當世之傑才堪有的風姿。
紅毯錦簇,映照一殿金碧,晃人眼睛的燦爛。
寬大的龍椅雄踞在禦案之後,那挺身盤尾的金龍代表了一國之主的威儀與氣派,任是誰看上一眼都心生敬畏。
此刻那方龍椅旁另置了一張紅木太師椅,兩椅平齊擺放,昭示了所坐之人尊貴的身份。
百裏浚目不斜視,徑自向上而去,經過李牧旁邊時,特意頓了一下,素來深邃得看不清心意的眼眸裏閃過一道寒芒。
軍人的敏銳感使得李牧立即察覺到他身上散出的殺意,手悄悄握上腰間寬刀,刀柄之下,是一道雷霆萬鈞的殺招正在蓄勢待發。
一瞬間,無聲的凜然之氣在空曠的大殿上蔓延開來。
眾人皆覺身上發寒,有那麼幾個膽子大的悄悄抬起頭來,卻見百裏浚已經一掀衣袂跨上台階,動作之行雲流水,仿佛自始至終從未停過。
冬日積雲下,一線微陽從雲縫間斜照入人間,灑上殿前的白玉短階,宛若一夜落雪。
早朝開始的十分平和。
初初奏上來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許是大臣們也瞧出了氣氛不對,不敢在這個時候惹火上身。
好在賑災派糧的那些事一早便有了定論,剩下的無非隻是執行。
而這個環節最關鍵的不是決策,是監督。
監督一事,僅憑一人之力是無法完成的,必須環環相扣,上承下啟方能奏效。
這是一件大工程,區區幾個時辰的早朝,是討論不出個所以然的。
辛虧如今百裏浚手上的監國權力已與國君無異,無論如何,總歸使得事情在一定程度上好辦許多。
又過了約莫兩個時辰,眼看就要到正午。
百裏浚終於大發慈悲,準備放各位饑腸轆轆的國之棟梁回去填飽肚子,好繼續為國盡忠。
然就在這即將解脫的最後關頭,卻又生出一件枝節,以至於生生嚇沒了大部分人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