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坐在床榻上的趙高,胡亥的心情有些複雜,不知道說些什麼比較好。他扭捏了半天,最後隻好衝趙高笑了笑。
長城的事情水落石出之後,他原本準備在宮外躲些日子的,誰料到那個可惡的馬知遙,居然跟他說父皇在趙高家裏,現在有事情要找他。胡亥不知道有詐,聽到消息後就匆匆趕來了,誰知來了才發現,居然是這麼個情況。
等會兒出去的時候,一定要好好罵他一頓解解氣。
趙高看起來卻像是絲毫不知情,他看著坐在麵前的小公子,笑道:“這些天也沒見到公子,不知最近在忙什麼。”
胡亥笑道:“隻是跟幾個朋友在一處玩,沒有什麼好忙的。”他看了看趙高纏著白布的雙腳,又連忙說道:“不過因為朋友那裏有些事情,所以才不得空回來探望大人。”
趙高點了點頭,雖然看得出他在說謊,但卻無意揭穿。他現在想問的並不是這個,而是另外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
“咳,我的傷沒什麼的,況且公子的事情也很重要。”見胡亥不安的麵色似乎有所緩和,趙高便像拉家常一般,放鬆了語氣,步入了正題:“我今天叫公子過來,其實是有件事情要跟你說。”
胡亥眼皮一跳,心中感到有些不妙。該不會是他去丞相府偷證據的事情被他們知道了吧?若真是這樣,胡亥還沒有想好怎麼麵對。
趙高繼續說道:“前些日子,陛下令樂府的幾個樂官去了北方。聽說他們在半路上遇到了劫殺,幾人險些喪命,不知公子可曾聽說過這件事?”
聽到趙高的話,胡亥心中稍稍緩和了些。但現在趙高所說的這件事情,他也絲毫不敢怠慢。隻是趙高的話未免太過危言聳聽,什麼“險些喪命”,根本就是“有驚無險”好不好?
胡亥回答道:“嗯,聽說了一些,隻是了解的不多。“又反問道:“怎麼了?”
趙高繼續道:“追殺他們的那些人,手段極其狠辣。雙方實力相差懸殊,幾個樂官根本就是死路一條,隻是眼看這些人快要得手的時候,不知從哪裏跑來了另外一些人,將追殺他們的那些人一舉殺退,幾個樂官這才保住了性命。不知公子是否也聽說了這件事情。”
胡亥雖然年紀小,但卻聰明的很,聽到趙高這麼說,他心下便明白了。自己上次幫助樂府幾人渡過難關的事情,趙高十有八九已經知道了。
他既然已經知道了,為什麼還說的這麼拐彎抹角的?胡亥的心中有些無奈,也覺得有些好笑。這件事情他並不害怕被趙高知道,就算他知道了,又能將他胡亥怎麼樣?他害怕的是,趙高知道以後會去找洛長歌的麻煩。胡亥雖然是有身份的人,但也不能時時刻刻保護在洛長歌的身邊——當然了,如果洛長歌能夠答應跟他在一起,就會是另外一種情況了。
“這個自然也是聽說過的,不知大人今天為什麼要問這些?”
趙高歎了口氣,跟年輕人說話果然不能太過拐彎抹角的,他們根本就不懂得配合啊。他換了個思路,直截了當的說道:“那些追殺他們的人,就是我們的人。”
胡亥原本還想在趙高麵前演上一陣的,不過現在看來似乎沒有那個必要了。他並沒有表現的太過驚訝,仿佛趙高說的這些他一早就已經知道了似的,點了點頭,輕描淡寫的說了個“嗯”字,又說道:“那麼趙大人知道,那些給樂官們幫忙的人又是哪裏來的嗎?”
趙高不想跟他兜圈子,開玩笑般的說道:“總不會是公子你吧?”
胡亥點了點頭,絲毫沒有否認的意思,臉色也變得沉鬱起來,分明是做好了迎接暴風雨的準備:“沒錯,趙大人說對了。”
胡亥的爽快讓趙高吃了一驚。原本他覺得胡亥可能會抵擋一陣子的。他先是一愣,隨後仰天哈哈大笑幾聲,說道:“公子還真是真性情啊,很好。”
胡亥也有些驚訝。他沒想到,趙高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還在誇讚他。他已經準備好要跟趙高“舌燦蓮花”了,大不了就跟他撕破臉,也沒什麼的。現在這種情況讓他有些意外,他都有點兒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了。
趙高繼續說道:“我能不能問一下,公子為何要這樣做?”
胡亥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我也想問一下,趙大人為何一定要讓他們死?就算你們要對付我大哥,也沒理由針對他們幾個,對幾個已經失勢的樂官下手也不會得到什麼好處。”
趙高在床榻上換了個姿勢,也不打算對胡亥隱瞞什麼,說道:“他們幾個是扶蘇的得力助手,就算已經失勢,也難保不會再得勢。去北方的路上,明顯是對他們下手的最好時機。那麼公子呢?公子為什麼又要護著他們?”
趙高的話讓胡亥有些生氣,他不明白趙高為什麼會把這種殺人的事情說的這麼理所應當、稀鬆平常,仿佛殺一兩個人對趙高來說就像是吃個點心似的這麼簡單。他說道:“人命關天,我既然知道了,就不會坐視不管。”
趙高冷笑一聲,說道:“公子,你要知道,如果你不殺他們,他們終有一天會殺到我們頭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