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宮(1 / 3)

“收拾著,隨你姑媽去行宮!”晨起,沈元拋下這句話後便自行去了署衙,昭告著她正式脫離囚禁了!

窗外滴滴答答的下起小雨,她望著打開的窗扉,手裏拿著那日裴昱給的簪子。和田白玉,式樣好看但不華貴,可見他的娘親生前定是個做事低調,與世無爭的人。不過他的麵貌倒是多承了他父親的英俊。

“哎!”她想起那日之事又悵然的歎了口氣,將簪子仔細的收進錦盒內。

嬤嬤在衣櫃裏收拾著,順便拿出兩件同色的衣裙,嘴裏念叨:“這兩件可是差不多,都帶著麼?”

她心不在焉的點頭,興許根本不知嬤嬤在問些什麼?

須臾,嬤嬤兩手一拍,看著眼前一大箱子衣物,叉著腰用讚歎的口氣道:“都差不多了!就等雨停,小姐就可出發了!”

每年初夏,皇上便會帶著一幹妃嬪皇子去行宮園子裏避暑。行宮不遠,就在外城圈起一處丘陵,建了園子宮殿,從山上看去簡直就是皇宮的縮版,好不氣派!而她往年都是奉旨去陪伴淑妃,其實也是淑妃見自己哥哥平日裏無暇顧忌到她,才將她喚到自己身邊親自照顧,奴才丫頭們照顧得再細致妥當,也比不得自家人親自陪伴的!

嬤嬤見她一言不發,小步向窗前踱來,伸頭試探著:“那個,小姐……”說著便用手抹了一把布滿皺紋的嘴唇,又放回腹前兩手不停的搓著。

她斜瞥了一眼:“有事就說!我又不是老虎!”

因那日裴昱之話,她這幾日心情都是不錯的,心想反正也要離開幾月,嬤嬤有何事就給她允了,算回報她日夜照顧吧。

“那個……”嬤嬤囁嚅著,“前兒幾日……送來幾匹絲料……”

“哦?”她用手搖著團扇,漫不經心的應著。

嬤嬤見她心情不錯,鬥著膽子笑盈盈的道:“我看那料輕薄綿軟,是極好的絲料!”

“那何不裁了做幾身衣裳?擱著也浪費!”她繼續搖扇。

“誒!誒!我就是這個意思!”嬤嬤連連哈頭。

“在哪兒呢?我去看看……若是色兒不好,就賞給你家的丫頭!”說罷起身,嬤嬤立即在前邊引著。

“在偏屋擱著呢!”

出了外間一路踏進偏屋,隻幾步之隔。嬤嬤拿起其中一匹就牽開來給她看。

“嗯,確是好料!”她在手腕上比劃幾下,清涼無比,“顏色也好,好生收拾著,做好了給我送園子裏來!”

“誒!誒!是,小姐!”嬤嬤又一一裹好,整齊的排在桌上,不再咋腔。

“那水藍色的,就給你家丫頭了!”她指著最下麵的一匹,嬤嬤立馬堆笑致謝。“這回是誰送的?”

以前她也常收到布料,大都是姑媽從宮裏差人送來,也有布莊進了新布定期送來,再者就是一些官員借著她來討好沈元,隻要不是過分之舉,她都一一收著的。

“呃……是……”嬤嬤又抹了一把嘴唇,慌張的低下頭去。

“倒是說呀!難不成是哪個不該收的?”她用團扇敲在嬤嬤的手背上,嬤嬤一驚,一屁股塌在凳上。

她掩扇嗤笑,嬤嬤神情慌張,粗糙的雙手不住的來回捏著。

“嗯?你說?”她忍笑問道。

“小姐……是……是……”嬤嬤吞吞吐吐,最後幾個字索性吐了口氣就帶了出來,“……五皇子!”

可她聽得真真的,團扇後的笑容立即斂住,剔透的眼眸覆上一層冰霜,嘴裏嗬出一股寒意:“扔出去!”

“啊!”嬤嬤張大嘴,自知自己一時貪好辦錯了事。

“扔出去!”她斬釘截鐵的道,同時一手將桌上的幾匹布料掀了下去。

“哎喲!”嬤嬤嚇的立即起身,“小姑奶奶別動氣,我這就扔了扔了!”隨即動手撿起抱在懷裏,口裏小聲念叨:“真是可惜了,可惜了喲!”

她心裏來氣,喝住躬身往外的嬤嬤:“站住!”隨即拿起桌上的剪刀,一把奪過嬤嬤懷裏的絲料,布筒倏地下落,越滾越長,直拖到廊下,被雨淋的貼在青石地麵上。她舉起剪刀一刀刀的紮下去……

一個個破洞看的嬤嬤心口直痛,連忙捂住胸口,心裏嗚呼,又不敢出聲。

氣出過了,她將剪刀連同絲料一齊扔了出去,惡狠狠的道:“他若是再送來,無論何物,就如今日這般!如若有人藏私,就滾出我沈家!”

“是!是!是!”嬤嬤哈著腰,目光不曾離開過院裏淋濕的絲料,嘴裏直歎惋惜。

雨到未時方停,嬤嬤眼含不舍的送她上了馬車,她心裏卻介懷上午之事,故意避開嬤嬤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