窺視(1 / 2)

七月初,暑伏已過半,頭頂仍是烈日晴天。

荷亭的正廳內竹簾卷起,烏泱泱的坐了一廳的人,又是一日的熱鬧群宴。正廳旁衍出一座小亭,專供樂姬彈奏絲竹聲樂之用,悠揚的樂聲伴著夏蟬的懶叫,她坐在最尾端的桌旁,無趣的打了個哈欠。

目光向裴昱尋去,他默契的對上了她。她展開一個粲然的微笑,他淺淺的笑了一下,微微搖頭示意她別搗亂,她立即掩嘴。一道淩冽的寒意向她射來,她了然的挑眉,就對上傅蘭月夾帶著恨意如利箭般的目光,一瞬之後她便回了一個滿不在乎的白眼,耳邊似乎能聽到傅蘭月牙齒裏的撕磨聲,忍不住又咧嘴笑起來。

為首幾桌,沈元幾個老臣又在勸諫立太子之事,好好一個賞荷宴被他們弄的了無生趣。

“自古太子都是立嫡立長,臣以為,大皇子沉敏多謀,才德兼備,若立為太子,不失我大宴之福!”說話之人是沈元的心腹,吏部侍郎謝貞,帶領著幾部大臣向宴景年進諫。沈元則淡然的坐在位上,避免與對麵的議政黨正麵接觸。

宴景年接下來可想而知,目光掃向傅明章,忽道:“傅丞相之見如何?”

沈元胸膛裏明顯一沉,暗自歎了口氣。

傅明章悠然的起身,瞟了沈元一眼,嘴角一抹輕蔑的勾笑:“臣認為,謝大人之說立太子之事也不是不可,隻是人選一事還需再做斟酌!”

“哦?那依傅丞相之意?”宴景年太過相信傅明章,隻要他一開口,比沈元幾人說十句都頂用的!

傅明章拱手做了個揖:“大皇子雖是長子,但為國無功!瑞德十年南方水患,災民餓殍數不勝數,五皇子主動請纓赴南方治理水患匡撫民心,為皇上分憂解難,單論功勞,當立五皇子!且五皇子為人恭和誠懇,體恤孝廉,又是貴妃所生,身份尊貴,還請皇上斟酌!”

話音剛落,眾臣皆竊竊私語起來。

這頭正喝了口茶的她一聽此言,一口水全部嗆在喉嚨,趴在桌上咳嗽起來。幸好有樂聲談話之音蓋住,不然定引來眾人矚目。

她邊咳邊苦笑,恭和誠懇?體恤孝廉?還治理水患?她若是沒記錯的話那年五皇子去了南方是不假,可是不是去“分憂解難”的那就說不清楚了,不過帶了一打柔弱贏贏的南方小女子回來倒是真真的!

這根本就不用爭論的好不好!這傅丞相要是沒毛病那就是找在打其它心思!宴紹這草包整日隻知道尋歡作樂,流連脂場,還和大皇子比!就算是他生母是皇後也做不了太子吧!

宮女撫著她的背,給她順氣。她憋笑發出怪聲,滿臉嫣紅,又因咳嗽雙眼噙著淚有些閃爍,乍看之下,更像是在哭。

她接過宮女遞來的絲絹,裹在指尖上擦拭著眼角的笑出的淚,身子還有些微顫,她努力憋了下去,剛巧不巧的對上了一雙柔情的眸子——宴華年正望著她,她臉上剛憋下去的激動又噌的燃燒起來!

自上回猜疑他的心思後,她就有意無意的避開他,又怕開罪了不敢做的太明顯,但是那每日的例行早飯確是讓她欲罷不能!

“小姐要不要再喝點水?”

“哦,不用……”她擺擺手,話未說完卻見淑妃已經在長橋上往外去了,“姑媽?……姑媽去哪兒?”她嘴裏細細念著像是說給自己聽的,起身跟了出去。

到底是有段距離,她跟到西麵的一處花園後,就不見淑妃的身影了。西麵的花園未設寢殿,花叢矮竹簇擁著,平日裏人煙也十分稀少,及時在這烈日之下她還是打了個寒顫。

姑媽才不會來這種地方呢!定是她跟丟了瞎跑到了這兒來!

驀地,傳來一陣時有時無的動靜,她屏氣尖著耳朵去聽,是牆那頭的爭吵聲。

她循聲去,聲音越來越清晰,她找了處鏤空的窗口,踮腳踩了塊石頭扒在窗沿望去。四下掃了一圈,終於在角落發現淑妃的身影,正欲開口去喊,淑妃忽的蹲在地上哭起來。

“你以為你這是為我好麼?”一個渾厚的男聲響起,她驚愕的捂住嘴巴。

姑媽這是在做什麼?背著皇上……

天呐!

她把頭費力的往窗洞擠去,想看清角落那個男人,卻隻見到一個背影,藏青色的薄袍,肩臂上健碩的肌肉輪廓有些熟悉,但腦中始終對不上號……

“你不要……不要再這樣!你必須好好的活著……”淑妃泣不成聲,拉著那人的手,抵在自己的額頭,萬分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