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獸(1 / 2)

午飯時淑妃隻吃了幾口就擱了筷子,許是怕她擔心便推說天氣太熱。可她心裏了然,雖說姑媽口口聲聲說不愛皇上,但十幾年的夫妻感情畢竟是真真切切的,況且還要顧忌她和爹爹,若有人拿此事大做文章,必定會牽連爹爹,對她沈家是大大的不利。

她心裏衡量了片刻,匆匆夾了幾塊雞肉吃下,就將筷子磕在碗上,帶了幾個宮女便雄赳赳的去往宴華年的宮殿。

奴才們一溜的站在外院,她挺著腰一腳踏進正殿,宴華年淡淡的瞄了她一眼,她立即軟了下來:“瑞王爺!”

“嗯。日頭這麼大還跑來做什麼?不怕曬著麼?”他裝的一手好蒜,她氣呼呼的走到他的桌前,盯著他畫畫的手,臉頰紅紅的,不知是被酷暑暴曬還是生氣所致。

“是你麼?”她眉頭擰著,語氣幹脆又輕快,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什麼?”他不冷不熱的擱下畫筆,拿起一旁的玉石印章穩穩的印在紙上,宣紙粘在印章上輕輕一彈,又落回原處。

她鼓著臉看他悠哉的欣賞著自己的畫作,伸出纖細的手指在桌旁輕輕敲了兩下。

“你為何要這樣做?若是曼書此前多有得罪你大可怪我一人,何必拉我姑媽下水?”

“看來你今日是看了一出好戲!”他眼角帶著一抹譏誚的笑意,自如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她頓時火了起來:“果然是你向那隻母老虎透露了我姑媽之事,我且不問你如何得知的,就想瑞王爺給個說法,我姑媽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這樣做?”

他歎了口氣:“不是你想老虎不咬人的麼?我是在幫你拔掉它的牙齒……”

“你少唬我!”她越想越氣,拔高了聲調,顧不得什麼禮貌周全了,大不了再挨頓板子,“你是在拔老虎牙齒麼?你明明是在拔我姑媽的牙齒!”

他失笑,她怎麼一急起來就胡言亂語?又氣定神閑的緩步走向琴旁,修長的手指撫上,悠揚的琴音再次縈繞在殿內。

她氣的一跺腳,跟過去跪坐在琴前,死死盯著他,非要討個說法!

“那老虎可是和獵人一起去的?”

“獵人?”她挑眉,“你是說皇上?獵人是皇上?”

她瞪著大大的眼睛,直直的盯著顫動的琴弦。腦子裏本就是團亂麻,偏他這句話還像把靈巧的尖梭一般將那團亂麻裹上再攪了幾回……

頭痛!

腦子實在轉不過來!

“那老虎隻帶了獵人,不敢帶跟班。”

她奇道:“你怎麼知道?賢妃那幾個都沒來!”倏爾又恍然,他知道是再正常不過的!自那次遠黛之事後她就知道這瑞王爺定不簡單,雖不清楚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但絕不止於外界傳言的琴棋書畫刀劍騎射!論起頭腦與心思,如果說裴昱是睿智機敏,那實屬正常範圍,可眼前這個人在此基礎上還多出了些東西,城府或是心計,甚至還有幾分狡詐陰狠!隻不過平日裏藏得不露痕跡,她也隻是在偶然間瞥見,每每都讓她背脊發涼,不敢與之多有接近。

他麵無表情,十分認真的將手指撥在琴弦上,緩緩開口道:“老虎雖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但也絕不會錯過任何一個獵得對手的機會!既是不敢興師動眾,那就是自知把握不大!”

“把握不大?”她咋呼著,將身子往前一傾,雙手撐在地上,抬高聲調,“都欺君罔上禍害龍裔了!把握還不大?”

他不置可否的輕輕一笑,忽爾轉了話頭:“你可知當今皇上即位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

她茫然的搖搖頭,當今皇上即位之時,算算那時她才兩歲,哪裏去得知?

“是一旨封書入你沈家,將她納進為妃,自她之後,連此前在他府上最得意的幾人都受了冷落,從此隆恩專寵至今……”

她撇嘴,他定是不想解釋所以又講故事糊弄她了!

“皇上是寵愛我姑媽,可誰能忍受自己愛的人欺騙自己呢?更何況他還是一國之君……可這和我問你的問題有什麼關係?”她火急火燎的蹭到他的琴旁,一手搭在置琴的長案上,琴音頓然紊亂了幾拍。

他驟然停下,雙手重重的壓在琴弦上,“嘭”的聲音與那日如出一轍,她心裏一陣咯噔,識趣的縮了回去。

他緩緩起身,繞至她身前,蹲下身子與她平視,溫柔的眉眼雜若幽潭,臉上帶著一絲古怪的嚴肅。

她舔了舔唇,他該不會是生氣了吧?

四目相視,他冷冷的開口道:“我了解他!”

“誰?”她心裏生了懼意,小心翼翼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