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夏日陽光烈得嚇人,也難怪這裏的女人都是一臉幹幹紅紅的,她才受了這些日子皮膚就每況愈下,終日待在氈包裏不敢出門。這兩日烈日退了進去陰沉沉的壓著也不落雨,拉克申得了空就把她拖出來遛馬,還時不時毛手毛腳幾下。
近日他心情大好,都城裏的那位汗王賜給他一個什麼封號,她也實在搞不懂,意思就是讓他代為管理這一帶的幾個部族。差不多就該是北城的督郡那種職位,一方之王,越過幾級直接受皇帝的管理,地位是相當尊貴的!
“說說你的心上人!”馬背上,他壓低在她耳旁問道,“你有心上人麼?”
她默不作聲,裴昱的臉一閃而過,帶著許多白色的霧霾,逐漸模糊起來……她的胸口猛然一縮,心裏緊了起來,吸了吸鼻子。
“怎麼……”他大力扳過她的身子,那雙眸子變得深黑,隱約有了怒火,“你還想他?”
“誰?”她下意識的反問,他又知道些什麼!
“我怎會知道是誰!你,不許再想他!你現在是我的福晉!”
他霸道的命令口吻讓她在哭淚中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容,抬眼斜瞪他,一字一頓:“我,不是你的福晉!”
“你……”
“我是漢人!我不會嫁給你!”
“你最好順從我!”
“不然呢?不就是一死麼!死有何……”
“你寧願去死?我看你也是活膩了!”
最後幾個字還擊在她耳心的同時,伴隨著腰上的緊勒感整個身子刹那間騰空出馬,另一隻腳還未及抽回的瞬間他已經放手,小腿肚在馬鞍上猛的一刮,失重感讓她頭腦暈眩,一顆心就隨著身體急遽下墜……右頸肩最先著地,登時就看到自己的整個身體向眼前卷來,下巴深深的壓到胸前,一個高空後滾翻一氣嗬成!隨即整個身體就開始向坡下滾去,終於,後腰狠狠地撞上一塊凸起的大石,逼停了她,她悶呼一聲下意識的撐起身子朝上望去。
拉克申冷冷的望著她,竟絲毫沒有疼惜的神色,“你好好想想清楚!”說完,他喝馬離去,聲音還在草原上無限擴散,最後無影無蹤。
“啊……”她回過頭來捂起自己的腰,好痛!
她趴在原處反手撐著腰,深淺不一的青草近在眼前,時間還早,她幹脆睡在這裏不動彈。
不知過了多久,後背被人輕輕一推,扯動腰上的痛,她疼的噝聲回過頭去。
“巴特爾?”
“諾敏,你在這裏幹什麼?”巴特爾每次見她都是一副饒有探索的表情,這次也不例外,他歪嘴一笑,“我怎麼到哪兒都能遇見你?”
“你……”她歎了口氣,“別再說了!拉我起來!”
她伸出手去,巴特爾遲疑了半晌,歎了口氣就展臂攬上她的背和腿將她橫抱起來,她痛的冷汗直冒。
“你怎麼了?不是和我額布一起出來的麼……”話說到這,他立刻停住,恍然的笑了笑,“你膽子也太大了!”
“是他蠻不講理!”
“這話聽著倒是新鮮!”
他輕手輕腳的將她放在馬背上坐好,自己則拉著韁繩在前麵走著。
她伏在馬背上一路忍痛與他閑聊起來,忽然一隊人馬馳來停在不遠處,朝這頭喊道:“巴特爾,你弟弟在麼?”
巴特爾不吭聲,朝克利本部那邊的揚了揚手,那群人頷首致謝,又駕馬直奔那頭去了。
“阿木爾的朋友麼?”
他神色凝重,翻身跨上了馬背,她腰上一閃,又呲牙咧嘴的痛呼起來。
“怎麼了?”她白著臉問道,“是阿木爾的朋友麼?”
“朋友?算是吧!待會兒才知道!”他一夾馬肚,快速前行。
她被顛的已經不知道該怎麼痛了,冷汗一顆顆的掛在腦門上,整張臉白得嚇人。
回到木柵巴特爾便把她交給丫頭,匆匆離開。
蒙古大夫給她治傷時,她將丫頭喊近,問:“來的是什麼人?”
丫頭膽怯的瞄了她一眼,慢吞吞的道:“是科赤烏部族的,小時與阿木爾有過約定,今年他剛好成年……”
“成年?”她疑惑,“他才多大?”
“十二歲。”丫頭伏低眉眼,不敢多看她。
“那是……什麼約定?”她蹙眉悶哼了一聲,因這時那老大夫的手正重重按在她的腰上,鑽心的疼。
“這個……”那丫頭囁嚅起來,悄悄拉了拉那老大夫的袖子。
“嗬嗬,”老大夫笑起來,輕聲道,“這個是蒙古的舊習俗,阿木爾小時與科赤烏部的拜達漢約定過,等到對方成年時便會來殺死對方,若打成平手那就永世交好,這可是蒙古的英雄才敢下的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