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聽(1 / 3)

晚風微涼,夜色玄青,厚重的陰雲下沒有一點星月之跡,銅盆中的火光投射在那張秀麗的臉頰上映出淡淡的橘色,飄飄閃閃中那兩行清亮的淚痕分外明顯!她蹲跪著,手裏的最後一張紙錢被扔進火中,迅速被那團熊熊燃燒的烈火吞噬,擰捏的卷起,最後變成灰燼。

一個身影在走廊的盡頭站了半刻,掃視四周後就急匆匆的向她跑來,悄聲道:“小姐,差不多了!”

她拍了拍手中殘留的紙灰,起身拂去淚痕,啜吸著鼻子小聲問道:“沒驚動你家老爺吧?”

丫頭搖搖頭便俯低下去:“老爺現在夫人屋裏,不曾問起過!”

她喉裏又哽了一下,難受的皺了下眉,吩咐道:“好了,你先把這兒收拾了,我自己回去!”

丫頭俯首應“是”她便轉身走進這漆黑夜色中,借著極弱的可視感尋著小路走去,心裏開始脹疼起來,她悲痛的捂上心口,向不遠處的石桌走去坐下。

幾日前,從裴昱口中聽到爹爹早已逝世的消息,雖是在她那一半料想之內,可真當它最終發生了,還是抑製不住那股傷痛!

那年,傅明章還來不及處死沈元,本是死裏逃生,但就在她“死去”的消息傳遍皇城時,沈元本就苦受折磨的身子更是每況愈下,在病榻上饞喘了大半年後便撒手人寰!裴昱說起那場葬禮,欣慰中帶著一絲酸意——眾臣勸慰,沈元那時不過是廢臣之身,一般待遇即可,萬不可鋪張使人背地私語,但宴華年視而不見,殯葬直比公卿之禮,甚至下旨皇城內半月不許設宴歡聚,以表哀思!

她啞啞的哭了一陣,越哭越是覺得心痛如絞,連連喘了幾口氣極力緩解壓製,親人一個個撒手離逝,她如今孤身一人,更不想讓裴昱再為她擔心受驚,當初聽到這個消息時,她隻默默的掉了幾滴淚他就一副驚慌受挫的樣子,和從前那個颯爽瀟灑的少年相去甚遠!

她知道,是她這幾年的無影無蹤將這個原本剛強穩重的男子變成了如今這般敏感脆弱,如他所說,他們真的就隻剩下對方了,可是心裏那份不甘源自哪裏?為什麼在見到他後那股期盼等待卻絲毫未減?那顆原本即將要飛出去的心再次被他牢牢拉回,那份莫名的迫切正在被他的溫暖逐一消融,那融出的水就像是她破掉的心,到底為什麼會心疼?又是為了誰心疼?

情緒控製下來,她再次拂幹臉上的淚痕,涼風吹過竟打了個噴嚏,該回去了,若是著了涼他又要罵人了!她探著路,半靠視力半憑記憶,可這裏顯然是早就改了格局,她可不記得將軍府裏何時有過這麼多高高低低的樹叢,而就是這片樹叢讓她像幾年前一樣,再次迷了路!

好一通亂拐之後,隔著樹葉依稀望見零星的燈火,她便朝那頭走去,剛跨上那屋的長廊就聽見裏頭“砰”的一聲,像是杯子摔碎的聲音,然後就聽到一個聲音惡叱:“幹什麼吃的!笨手笨腳的!愣著幹什麼還不再去盛一碗來!”

是傅蘭月!那這裏是便是主屋,剛想悄悄離開就聽見裴昱的聲音響起:“下次小心些就是,大晚上的吵什麼吵!”

他的語氣裏帶著那麼多的不耐煩和微怒,但傅蘭月隻是笑了兩聲,柔聲道:“是我不好,沒有管好下人,你別生氣!”

她心上一懍,這是從前那個飛揚跋扈的傅蘭月麼?是那個不小心撞上了都要掉十個腦袋的傅蘭月麼?傅蘭月,到底是傅明章落台後氣焰被滅,還是……在這個男人麵前放掉了自己的底限?

她的心緊了起來,靠在牆上捂住自己的嘴盡量安靜,就在轉身之跡屋內傅蘭月的聲音再次響起:“你要去哪裏?今天的湯你還沒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