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1 / 3)

初夏,那些個懶蟬大清早就開始悠悠長鳴,簡直不讓人清淨!熱汗濡背,散亂的頭發全都黏在頸上,但睡意還濃,她心裏正盤算著要不要將它朝後撥撥,就有隻手搶先一步領略了她腦中的思維,頸上頓然輕鬆涼快一陣,她迷迷糊糊的笑出了聲,一個低魅的聲音就壓在耳邊:“懶小豬,還不起床!”

她喉裏煩躁的“嗯”著,費力抬起隻手在空中亂舞了陣,囈聲:“扇著扇著,熱死了!”

隻聽到頭頂輕笑了聲,不出一會兒陣陣涼風就撲在身上,從未覺得他如此心細,竟將她的長發全部撩到枕上,那涼風就穿過薄薄的紗衣直打在皮膚上,頓時整個人都清爽過來!

她翻過身,睡眼惺忪的望著他,勾出一抹甜膩的微笑。

他寵溺的刮上她的鼻梁,邊給她扇風邊輕言細語:“今兒得自己吃午飯了!外頭天熱,別到處亂跑知道麼?我下午就回來!”

她掩嘴打了個哈欠,稀裏糊塗的問:“有什麼事麼?”

他拿起枕旁的絲絹將她額前的細汗一一擦拭,眸裏的愛憐將她的心望疼,他輕聲道:“沒什麼事……我很快就回來,不許亂跑,不然我可要罰你!”

她啪地一把打開他的手,催道:“要走快走!我還想再睡會兒!”

話音剛落,那張俊朗的臉就俯了下來,與她吻個正著,輕輕一點便抬了起來:“等我回來!”

她唇角澀澀一勾,啞道:“好!”

裴昱一走,她卻怎麼也睡不著了,索性翻身下床,洗漱吃罷,裴昱也走了約莫半個時辰了,她熟門熟路的穿過幾個大院,在主屋外的走廊上靜候。

果不其然,盛裝的傅蘭月走了出來,她向那頭招手,大聲喊:“裴夫人!”便向那頭跑了去。

“你有什麼事嗎?”

傅蘭月像是有些心急,大概是時間緊峭,她也不兜圈子,直說:“我在想大概竹雪今兒是身子不太爽利,不能陪夫人出去了!”

傅蘭月聞言側眸望了望身後的竹雪,笑了笑道:“那你的意思是?”

“何不讓竹雪借身衣裳來穿穿!”

傅蘭月剛才的欣喜變成了遲疑,半天道:“不妥,他不會想讓你去的!”

她斜眼瞄了瞄竹雪,意味深長的道:“可是你想讓我去呀!不是麼!”

傅蘭月咬著唇,忖量了好半晌才向後吩咐:“竹雪,照她說的做!”

今兒原來是玉妃的生辰,聽說是個得寵的,她不以為意,倒想看看這是怎麼個得寵法!又長得怎麼個花容月貌!想著想著就恨恨的哼了口氣,傅蘭月側眸過來低斥:“你該知道宮裏的規矩!再怎麼也不能讓人說了咱們將軍府的壞話!”

她福身:“是!夫人!”

常例,宮外的奴婢是不準進入宴客廳內。

原是她想得太輕鬆,竟不察覺宮外的奴婢是如此低端的待遇,在這暴烈烈的大太陽底下頂了將近半個時辰,她是切身體會到了!隻見身旁和對麵的一溜奴才個個垂首站的筆直,她在他們紋絲不動的身姿裏深深嗟歎了把——好奴才都是折騰出來的!

廳內時不時卷出陣陣幽涼的清風,但絲毫緩解不了這烈日暴曬下的惱燥與虛脫,她扛著頭頂快要被這暑氣劈開的脹疼,掀眼向廊下逶迤長長的宮婢隊伍瞄去,那一片陰涼此刻就是她心裏的天堂!

正在興歎之時,一個帶著警告的怒視從那片天堂內直剌剌的向她射來。

許是她本不覺得瞅一眼有什麼大問題,抑或許是被這沸騰的暑氣蒸傻了,她在收回眼的刹那竟不由的直勾勾往廳內探了一眼。

這一眼下來,猛抬頭就對上一雙炯炯怒目,那老宮婢頭一側示意她老實待著,她心裏一驚——驚的是自己竟然被一個老嬤嬤給嚇住了,而且乖乖聽了話將頭給埋了下去!

後悔不迭,又是一步錯棋,輸了底氣不說還要與這烈日驕陽負隅頑抗,心裏正難受著身子還連連晃上兩下,這要是一頭栽了下去,她是會被好心人送回將軍府還是直接拖下去打死都是未知!

“你們這兒誰是隨裴將軍的夫人一塊兒來的?”一個聲音驀地從前側方傳來。

她小心翼翼的抬眼去望,一滴汗就趁勢滾進了眼角,她嘶疼低呼,一手揉著眼一手伸出去忙不迭的招認:“我!我!是我!”

那個身影走了過來,竟是剛才那個老宮婢,一見她就沒好氣的哼了一聲。她垂著頭隻見老宮婢從容合在腹前的雙手,右手食指在左手手背上輕輕敲了兩下,那聲音再次響起:“你們夫人讓你進去侍候著……宮裏不比外頭府上,給我記住不許說話,不許走動,不許東張西望!”說著那張嘴就湊近低聲,帶著冷蔑的威脅道,“你想必也是新來的,若還像你剛才那樣,你這腦袋剛好就夠你掉一回的!聽明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