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虛弱地半掀起眼瞼,左手正被一雙暖熱的手緊緊包住,那雙深邃眸子裏的沉重讓她這顆心快要承受不住。
“歇一會兒,我馬上回來。”
左手的溫度緩緩撤去,一股涼意從指間灌進這具軀體裏。
宴華年的聲音在外殿再次冷冰冰的響起——“你想怎麼交代?”
“皇上!皇上……妾身實在不知……不知……”靜妃的聲音萬分驚顫,叫人心裏發怵。
“朕存了東西在你那兒,讓你好生照看著,可你居然差點給朕弄丟了!”似冰天雪地裏吹出的寒風,光聽這聲音就讓她背脊一涼,好奇心驅使她撐起虛軟的身子朝外窺去。
“妾……罪該萬死!求皇上恕罪!”靜妃匍匐在地,額頭重重磕在地麵。
“你是該死!”金龍盤椅之上,他一手撐在膝上,上身微傾呈威逼之勢,在那個蜷伏狂顫的身影中問道,“那就說說你想怎麼死?”
靜妃猛地抬起頭,額前滲出絲絲血點,那雙眼驚恐的圓睜著,淚水奪眶而出,表情甚是恐怖。
“不——皇上……不是我的錯!是……她們!是她們呀!我當時和誠妃起了爭執,我也沒有看到……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那張絕豔的臉此刻陰冷懾人,“是誰?”緊閉的嘴唇啟合之間竟將靜妃嚇得渾身哆嗦。
“我……不知道!我實在不知道……”
“給你一天時間,好好想一想!”他緩緩起身,轉身朝裏的刹那拋出一句冰冷而僵硬的話來,“想不起來,就抽空琢磨一下自己的死法!”說完,徑直走了進來。
她此刻身體疲乏腦袋沉甸甸的,每吸一氣鼻腔至咽喉處就像有幾千根針狠狠朝裏在紮,閉了閉眼定神,手肘一鬆整個上身就被推起,落進一個柔軟的懷裏。
“這樣會舒服些麼?”溫柔的聲音從頭側傳來,他拉起錦被將她整個身體裹得嚴嚴實實,修長的雙臂展開圈在錦被外頭。
內殿正中央有個鏤刻鑲金的香爐,她望著那些精細的洞眼裏徐徐往上鑽出的透明香煙,呆滯的逸出一句:“她說不是她……”
太陽穴有些脹疼,耳朵在他的緘默裏嗡嗡響了起來,她一側頭,前額就與他散發著無限暖意的臉頰觸碰,心髒咚咚跳了兩下。
“我感覺到了威脅……”
她垂眼望著他脖頸細膩的肌膚與衣襟的接合處,迷惘地“嗯”了聲。
“像幾年前我找不到你的時候一樣……這種威脅讓我難受,我不喜歡這種難受的感覺!”他的聲音清透中帶著幾許蒼啞,她能清楚的感覺到他說話時顎骨的律動,鼻子有些阻塞發疼,她用力吸了兩下,就感覺他的臉動了動,溫熱的唇瓣便輕觸她的額,他在那陣散動的氣息裏問,“你覺得我狠?”
她心裏很不是滋味,狠?她拿什麼來評判他狠與不狠?若他心狠,那始作俑者的她又是什麼角色?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的死與你難受之間哪個更重要?隻是……人命不是兒戲……”她難受的喉嚨發硬,戛然止住後嘴角扯了半天也落不出一個字來。
他沉吟片刻,該是有所觸動的,低低的道:“我今天差點又失去你了!其他人和你比起來,不那麼重要……”
她心頭一顫,騰地抽離出他的懷抱,到底還是虛弱,一陣眩暈後又有些氣喘,心中有話卻無法表達盡速,隻得顫抖著說:“不可以這樣!你是皇帝,你該有顆慈悲之心,你……”
他輕柔的揉揉她的頭頂,在她質疑的眼神裏淩厲地道出:“慈悲隻該施予萬民,而不是在這宮闈之事裏!沈曼書,這片江山要的可不是慈悲!我若是大慈大悲,那宴國就是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