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1 / 3)

歡顏殿外,夜色濃好,安然亭的秋千被徐徐微風吹動,輕曳,寧靜。

歡顏殿內,無憂閣中,她橫趴在床上,一隻纖細的手臂垂下床銜,手指在雕花木踏上來回扣摸,兩眼發直地盯著地板。

毫無懸念的,一隻帶著溫柔暖意的手撫上了她的後腰,指尖指節力度均衡、時輕時重,下力緩釋,收力蒼勁,極度舒適。

這是每一次激情退卻後他都會為她做的事情——按腰。

在她眼角那一滴熱淚實在囤不下,往鼻梁上滑去的時候,身後傳來他的嗓音:“睡著了?”

她一張嘴,無聲地痛嗬,哢——指甲被木踏上的花紋扣住,有點疼,登時腮骨發酸,她揚起那隻手就往腰後打去,啪——響亮的一記,不偏不倚地擊在他的手臂上。

那股暖意覆上她的背心,輕輕一拍,他關切而無辜地問了句:“怎麼了?”

她用中指勾去眼淚,使勁咬住嘴唇,直到下唇被咬出一道血印,吸氣,澀笑:“嗬!沒什麼,就是想問問你,哪裏學來的推拿手法,你仿佛是什麼都會什麼都懂,我很好奇……”

“有什麼好好奇的?”雖看不見他的臉,但她光聽這話就知他現在是什麼表情,這語氣……平穩得透著股子冷意,那冷意,有多少是來自他內心的虛慌,又有多少是來自對她的愧欠之情?

宴華年……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她捏緊枕頭邊緣的壓邊縫線,五彩鴛鴦的繡線被摳毛了邊的指甲勾起,難舍難分,她盯著那隻被她刻意扯壞的鴛鴦,悲痛的呢喃:“好奇……我從來不知,你竟對醫術的經脈穴道這麼有研究呢,每一次都能那麼輕輕鬆鬆地找對位置,我居然連一次都沒有逃過……我更好奇,你是怎麼一邊和我談笑還一邊……親手扼殺著我們的每一個孩子?”

指甲在身後的那一陣緘默裏深深掐進了掌心,淚,決堤!

半月前,她和宴華年就先行回了宮,此次與夏春分的重逢讓她整個精氣神都來了個大逆轉,整日裏活蹦亂跳,撿著人就開玩笑,馨寧幾個也都是熱忱的,一時整個歡顏殿鬧騰了起來。

可她光在歡顏殿裏熱鬧了仿佛還不夠似的,想來想去,趁著裴昱出征的機會跑去將軍府看望哲成,與傅蘭月也算冰釋前嫌,走得勤了哲成也特別喜歡她,一照麵就“姑媽姑媽”喊個不停。

皇城果然還是遍地熟人的,期間遇著“連體人”也有兩三次,一見她就躲,她也懶得再去追問,好耐有一回帶著哲成上街溜達的時候又遇著了夏春分,直問是不是她的兒子,她搖搖頭:“我侄兒!”

“喲這小子!虎頭虎腦的,模樣也俊,長大了又是個不靠譜的!”夏春分就是一根腸子通到底,哲成聽著話意不知到底是在誇他還是在損他?摸不著頭腦就兩眼一眨朝她望來。

她斜睨夏春分一眼,嗔道:“嫂子你別亂說話教壞了孩子,還小呢,什麼靠不靠譜的!”

“你等著吧,準是你那男人家的專出好看人兒,你看著有沒有靠譜的!”夏春分邊走邊指著哲成,她無力辯解,再爭論下去夏春分又要拿“宴華年再好看他也就是個畫畫的”來和她理論,懶得費那個神了。

一路東拉西扯,夏春分見著一個稍有些特色的人,無論美醜都要評論別人一番,逗得她直笑,最後在一家醫館門前夏春分停了下來,神秘兮兮地望了她一眼。

“沒事兒上醫館來幹什麼?招晦氣,走了走了!”她催促地拉了拉哲成要走,卻被夏春分攬了回來。

“你就當陪陪我,我今兒特意沒帶丫頭,一個人……不好意思!”夏春分朝醫館內睃了一眼。

“噗——”她沒忍住笑,“你還會不好意思?你怎麼了?該不會是……生了什麼女兒病,害怕看大夫吧?”

“嗨!”夏春分標誌性的一揮手,然後掩在嘴旁悄聲道,“啥病呀,我是來求方子的,我聽鄰居說呀,這兒的大夫治‘那個’有一手,這不是來看看嘛!”

“哪……個?”她困惑地拱了拱眉。

“哎!我說你……真是!”夏春分有點不耐煩,“就是那個嘛!我和你大哥都這麼些年了,也沒個孩子……我這……”

她點頭“哦”著,俯眸看了看正拿著冰糖葫蘆津津有味的哲成,到底還小,怕進了醫館沾上什麼怪病,於是讓馨寧幾人送他先回去,獨留下采苓跟著自己,便隨夏春分進了醫館。

排隊……

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腰都僵了,終於,采苓和夏春分走了過來,手裏拿著排隊換來的號牌,夏春分不以為然地靠了靠她:“誒!我說你年紀輕輕的跟著瞎起什麼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