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的沒有認真琢磨過自己的死法!
但任何一種情況都好,不應該是站在這麼高的地方,腳下是漢蒙三軍……
佛祖真是和她開了好大一個玩笑,他、他,一個是她最親的人,一個是看著長大的小鬼,如今卻成了把她逼上絕路的劊子手!
“滾開!不然我立刻從這兒跳下去!”她扭頭惡狠狠地吼道,手指著腳尖下的城牆。
嘭——
城門打開,一個身影穿著金色鎧甲,氣勢威風地禦馬朝遠處的大軍行去。
“裴昱——”她嘶聲高吼,力使大了,嘴唇蒼白幹澀,她伸手摸著隱隱發疼的小腹,淚如雨下。
孩子!孩子!娘親又弄丟了你,為什麼?為什麼!
就在這日早晨,她赤身裸體地醒來,裴昱臉上夾著一抹得意又憔悴的笑容,忽道:“上天注定,你是我的!”
她惶愕地抓緊被子,結結巴巴:“你……你做了什麼?”
他一拱眉,竟有些困惑,隨即怪笑了聲:“什麼都做了!”
“你……”啪!她又打了他一巴掌,滿床找衣服,這時馨寧從門外進來,手裏捧著一件嶄新的衣裙。
“出去!”馨寧剛一擱下衣服,裴昱就冷冷地趕人。
馨寧遲疑片刻,掉頭離開,她一腳踢走坐在床沿的他:“你才滾出去!”
他不動容,一把掀開被子,把她拎了下來站好,親自給她一件件穿上,她反抗著躲,越躲卻讓他們接觸的次數越多,最後幹脆不動了,他神色微變,那股遏製太過明顯,穿好之後,輕輕閉了下眼,轉身叉腰呼了口氣。
“你得到你想要的,可以放我走了麼?”
他冷冷橫了過來,探過身問:“我想要的?是什麼?”
“無恥!”
他剛欲開口說話,門外一個聲音:“將軍,大軍已集結完畢!”
“嗯,知道了!”他回眸來瞥了她一眼,轉身之際被她拉住。
“你要幹什麼?”
“蒙古人等不及了,我也隻好奉陪!皇城離這兒也不遠,我會很快回來!”
“你……”她慌不擇路,竟是抱住他的手臂,“我求你別……你一去就真的沒法回頭了!裴昱!求你了,為你父親和你裴家……為哲成……為我想想好麼?”
“你還是擔心我!”他嗓音低沉,英眸含笑,“你放心,我不會殺他,我要向他討個答案,是交出江山還是交出你?
她搖頭:“我不想知道,我也不在乎……”
“你真的不想知道?”
他盯著她,直把她心底好不容易修築起來的堡壘衝垮,求道:“別讓我知道……”
“嗬!哈哈哈——不過如此!”他笑著離開,一腳跨出了門,還扭頭拋下句,“我沒碰過你,你隻是……嗯,是他沒福氣讓你懷他的孩子,老天爺注定的!嗬!我不著急一時,畢竟我要的不是你的這一夜,我要的是你後半輩子的每一夜!”
她呆訥地蓋上自己的腹部,為什麼沒有一點感覺,思想著力在小腹,竟還是有一些異感,宴華年,對不起,又沒有保住孩子……你會怪她麼?
宴華年,宴華年……此刻默念了千遍,越念越舍不得死去的名字!
哪怕再見你一眼,死不足惜!可放眼望去,全是烏泱泱地漢蒙大軍,沒有一絲一點她想念的影子,裴昱抓狂地在馬上喊她的名字,她聽不太清晰,隻是重複那一句:“撤兵!不然我就死給你看!”
登時腳踝被人摸了一下,她扭頭還沒看清,“啊!”雙手就在舉在空中亂揮了幾下保持平衡,本是嚇嚇裴昱,要是真被身後這幾個傻蛋給唬弄下去了,那多不值,“滾!”
裴昱霍地從馬上跳了下來,撒腿往城門跑來。
“站住!”她臨空指著他,裴昱停了下來,“撤兵!”
他仰望,看不清表情,但沒說一句話。
她心一橫,朝前邁了一小步,腳尖已經空了出來,心髒快要跳出嗓子了,好高啊!
裴昱又往前跑了幾步,被她吼停,兩人隔空對峙,互不相讓。
少頃,裴昱不高不低的回應在空曠的城門外泛起了回音:“好!你先下來!”
她沒動,指著遠處的大軍:“你當著三軍盟誓,若有虛言,三軍共棄!”
裴昱終是沒有回應,此時一身戎裝的阿木爾禦馬而來,嘴唇動了一下,不知在說什麼,裴昱回過頭去望了一眼,猶豫躊躇,最後掉頭翻身上馬。
“等著我!”裴昱隻丟下這一句話,然後手朝城牆這頭一招,勒轉馬頭而去。
此時身後悉悉索索,她扭過身去邊踢邊罵:“走開!不然我真跳了!啊!”右小腿被人緊緊拉住,她下意識地往後掙,左腳跟已經踩了空,一個重心不穩,她急忙揚手平衡,一瞬間仿佛變得很漫長,最終,身子朝後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