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如猛獸一般,呼嘯而又猙獰,小五和鷹夷快得如閃電,刀鋒劃下一片勁氣,如同浪潮,波及四方。
小五劍如金剛,鷹夷手如鋼鐵,明明是肉體之軀,卻偏偏像是一塊磬石。擊到身上,沒有軟度,隻擦出一片火花。
砰……
劍尖再次抵到鷹夷的胸膛,小五用力,無法再沒入半分。她清冷的目光終於出現一絲驚訝,驚訝眼前的人,竟練就了一副如此剛硬的身軀,師傅曾經說過,若將肉體練就成鋼鐵一般,需百煉筋骨,極致苦處,每一寸肌膚,受千遍萬遍垂打,傷口愈合再傷,傷而愈,愈而傷,如此反複,不知道要反複多次。
小五每每練劍,身體承受到極致痛苦,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就去想,親人之仇未報,所以,她終於能再堅持下去。
師父也鼓勵她,這世間,練劍之苦,她這苦,不算什麼,有人用肉體當盾,用手當刀,練到如她這般極致,然後重傷肌肉,筋骨,再練,每走一步,如行至刀尖,每動一豪,如拆骨磨肉,身體如浸入到沒有盡頭的地獄,心如死人般寂靜,一磨便是十多年,很多人都不是在對手的刀下戰死的,而是這般修煉就死了,百人者中,有一人大成,十人傷殘,已是最好的估算。
擋……
又是一劍,抵在鷹夷的手臂上,小五劃拉破開他的衣裳,露出他肌肉分明的臂,閃著黑黃色如鐵質般的光澤,那種霸道的光澤,無聲訴說男子年少時修煉這一聲武藝的痛苦。
如果說是能切身感受到,那便是她練武時,修煉到極致再放大十倍的痛苦,眼前這個男子,不由讓小五生出一種敬佩感。
因為她知道,若是自己,哪怕心中有仇,也會因此那份痛苦而自殺。
所以,眼前的男子該是有多麼能忍,那麼,那些如同地獄的歲月,是否磨滅了他的心呢?
小五想,他的心也是不是如他的軀殼一般,冷硬如鋼,同四個字來形容:鐵石心腸。
兩人再次交戰一番,鷹夷兩手抵在劍上,小五兩手握於間柄,僵持著,比拚力氣,小五心中清楚她力氣是不如他的。
“說實話,我很敬佩你。”小五淡淡道,一向不誇讚別人的她,第一次說出這種話。
鷹夷麵色平靜,他看著小五,眼前女子身形嬌小,卻十足有爆發力,他清楚自己將在接下來十個回合內將她打敗,然後如捏死一直螞蟻一般,輕輕將她脖子捏個粉粹。
“我輸了,你一定會殺了我對吧?”小五繼續道。
鷹夷不置可否。
“你殺不了我的,我大仇未報,不能死,待會我就直接找個空檔跑了。”小五道。
“你們東都勇士都這般軟弱嗎?”鷹夷終於不啻道。
“錯,我不是勇士,是女士。”小五矯正。
“所謂軟弱,不在於比武時一定要犧牲自己性命,而是在遇到不可能為之之事時退怯,就像他們都說,一個女子,不可能執劍報仇,隻能用美色,而我,卻握住了手中這把劍。”小五深深看一眼鷹夷。
“而真正的勇敢,是明知自己很弱,卻還不放棄努力,一次次挑戰生命極限,就像你一樣。”小五繼續說道。
鷹夷眼裏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神情,似春日流風,一抹人情的溫暖,但轉瞬即逝,如他一般的男子,很少有心不平時,有的,不過是一種倨傲,一種目中無人,一種冷漠疏離,生人勿近。
“其實,我挺喜歡你這樣的男人。”小五語不驚人死不休,直白腸子如她,往往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說這話時,她嘴角還勾起一抹笑意來,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笑,是一種真誠的讚美。
小五心中想的是,不管眼前這個人品行如何?他那練武時的狠勁兒足以讓她佩服地五體投地。
鷹夷臉上終於出現一絲裂痕,眼裏一抹詫異,震驚,疑慮……
小五收劍,後彎腰,手撐地,一個後翻,眨個眼間,到了擂台下方。
“認輸。”她淡淡開口道,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令在場的人都聽到,然後,轉頭。悠閑接過六師弟遞過來犒勞她的糖葫蘆。
她喜歡吃甜食,那會讓她感受到,生活其實是甜的,就如口中這味兒。
鷹夷銳利的目光看向小五,她收回劍,站在那兒,此刻氣場如剛剛截然不同,像是一個很普通的小女孩,吃著糖葫蘆,目光中帶著一種天真,一點也沒有被世間黑暗汙濁的純粹。
小五抬頭,見鷹夷還在打量自己,露出一個笑容,嘴角淡淡勾著,她笑得最開懷,也不過是嘴角一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