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來者何人(1 / 1)

被吞沒了敬畏的黑袍人們拿起刀劍,有如一片湧著風雨的黑雲。劍鋒直向當年他們除掌門外最為敬重的首座,那個總是低眉溫言的倫前輩。

關天越和鬥笠人站在最後看著這一切。

一名黑袍人迫不及待踏肩而來,直刺向倫晚的麵門。

而倫晚橫劍在前,劍身舞出一個渾圓。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檔口,一陣鷹嘯長起,霎時間響徹整條長街。

蕭浮玉不禁望向窗外,乾州地處平原,即便嶽嶺鎮附近也無山穀,何來飛鷹嘯夜?

倫晚倏地睜大眼。

門後,渾身暗黑如漆羽的巨鷹正俯空掠過人頭頂,展翅間如黑雲壓城般遮天蔽日,將月色擋在黑色羽翼之外。

那舉劍刺向倫晚的人微一停頓,緊接著,巨大的鷹爪便如尖利的倒刺鐵鉤一般直紮入那人眼中。一陣驚天動地的慘叫中,隻餘鮮血淋漓的眼珠。

蕭浮玉臉色慘白,霍銘見狀急忙將她擋道身後。

“他來了。”

倫晚猛地一驚。

她認得這隻鷹,它的眉間僅有的一束白羽,還有爪腕上的紅色繩結,那是她親手係上去的。

他來了,也就是說霍大人的安危也無虞了。

“倫姑娘!”

在蕭浮玉的呼聲中,倫晚奪窗而逃。

鬥笠人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這隻飛鷹的戰鬥力竟不輸給武功高強的人。嵌鋼的鷹爪瞬間便將幾人弄成了瞎子。

慘叫聲此起彼伏,他不得不拿出刀刃以防飛鷹的驟然襲擊,腦子裏也在不停地轉著。

如此凶猛的飛禽,戰力又不輸軍衛,豢養這隻巨鷹的人必然不是等閑之輩。

會是霍銘嗎?

不遠處的霍銘氣定神閑,顯然已經猜到了來者何人。

一聲尖利的呼哨響起,飛鷹巨爪掀開一人頭顱,徑直飛向出口處。來人微微伸手,暗紋織錦銀袍下是一截滿覆牛皮甲的手臂。黑鷹穩穩立在上麵,鋼爪下滴落著鮮血。

銀袍玄冠的男子從門後顯身,眉宇間一片冷厲之氣。他微微駐足,臉色陰沉至極,十步之內讓人不敢擅動。

廣寧王卓桓,當朝太後族中幼弟,與霍銘互為刎頸,絲毫不顧族中太後的麵子。無論是在卓家還是在朝野,他都是舉足輕重的存在。

“還等什麼?”他冷聲道,“這些人,伏誅。”

他身後的官袍男子微微拱手,起身間一揮袍袖,“動手!”

霎時間,乾州府的官衛和羽禦衛一擁而上,將整個客房包圍得水泄不通。那些劍客們畢竟學藝不精,離倫晚的劍術還相去甚遠。在官軍的圍鬥下,沒多時全都束手就擒。

知府還在處理著這些人,路過的掌櫃也是誠惶誠恐,生怕自己和這些人有什麼沾染。

卓桓無視這些,徑直走到霍銘麵前,“你居然還沒死。”他冷冷道。

“你都沒死我為什麼要死?”霍銘笑問。

見好友的臉色依舊陰沉得厲害,心知這次故意被抓引蛇出洞的行為著實太冒險了。於是換了個語氣調侃,“小心點,外戚私會大臣是要命的。”

卓桓不理會他,掃了眼那些黑袍人的服飾,不禁有些微異,“這些是白石門的人?”

霍銘搖搖頭,畢竟這些人公然欺師滅祖,拿劍指著倫晚,當然不配稱是白石門下的人。

“估計是有人私募過來取我項上人頭的,不過貪心不足,活的價更高,留了我一命。”他隨口道。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低聲交談,蕭浮玉見這銀袍男子的打扮,心裏也猜到了八分,想來這人就是人人口中的卓小王爺了。

鬥笠人正被人拖向門口,臨行前口中不忘叫罵。蕭浮玉卻突然上前,叫了聲,“請慢。”

鬥笠人抬頭看她。

“是我父親指使你來的?”她問。

鬥笠人愣了愣,忽然爆發出一陣刺耳的笑聲,“現在還被蒙在鼓裏,可笑!可笑!”

蕭浮玉眉頭漸漸蹙起,“我母親並非病死,而是我父親動的手,對麼?”

“還有那個魏夫人,她們母女倆也是你們這邊的,對麼?”

鬥笠人笑得愈發猖狂,他似乎已經預料到自己命不久矣,在死前嘲笑別人的苦果,欣賞她悲戚的神情,似乎也成了快事一樁。

而蕭浮玉隻是靜默良久,淡淡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她說。

然後起身,背對著他走向牆邊的一口紅漆木箱,那裏麵都是母親生前的遺物。

“你知道?你知道什麼?”

那人的聲音還在背後叫囂,“你爹在你娘的吃食衣物裏下藥,你娘死的時候是不是渾身顫抖,冷汗淋漓?我告訴你!那是因為她體內筋脈逆行,血氣倒灌,那種痛苦,你自己想吧!哈哈哈哈哈!咳!”

笑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