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過來,下意識地摸了摸旁邊,床褥都已經涼透了。
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堇言!”
連外衣也沒披,跳下床往外跑。
天邊露出一絲白邊,整個鳳火崖沉浸在寂靜中。
唯有一縷幽幽地琴音自遠處傳來,琴音並不清晰,還參雜著雜音,但音律靜靜回蕩在穀內,恍若天音。
天仙配。
我順著琴音尋去,腳步越來越慢。
亭台之上,他一襲藍衣,衣衫半敞坐於其上,腳邊淩亂地堆著幾隻酒壺,酒香味被風攜帶著鬱鬱地飄散。
星光越來越黯淡,日光從東方泄露,他有些茫然地看著遠方,臉上的藍圖疼忽明忽暗,手指在琴上輕拂。
思悠悠,恨悠悠,多少愁。
我一眼就認出來,那是我送給他的琴,是我送給他唯一的東西。
鏘地一聲,一根琴弦應聲而斷。
他身體一震,好半晌才緩緩地抱緊了琴。
點朱唇輕輕動了幾下,他把頭埋入琴中。
突然,一縷黑煙從瀑布的方向飄出,黑煙越來越濃,越來越旺,我甚至看見了星星點點的火光。
林中鳥兒撲棱著翅膀同時飛起,霎時間遮天蔽日,接著鳳火崖的弟子全都跑了出來。
昨日有人闖入鳳火崖,恐怕隻是個試探。而今夜月圓,堯重華和流蘇都施展不出功力,如果要發生什麼事,一定是今夜。
我衝上亭台,流蘇抱著琴有些恍惚地看我。
我拉起他,濃鬱的酒味撲麵而來。
“出事了,快跟我回去。”
流蘇往冒著黑煙的方向看了一眼,說:“我要去那裏。”
我說:“你去幹什麼?發酒瘋啊?”
他看了我一會,說:“我沒醉。”
“醉了的人都說自己沒醉。”
他掙紮了一下,說:“我要去。可能是流月宮。”
“南陌他們?”
流蘇點點頭。
我笑道:“那也不行,如果是流月宮的人,那也是我去。我才是流月宮的現任宮主,你得聽我的。”
流蘇看了我半晌,默默地露出一抹笑。
他說:“好。”
我把流蘇帶回惜言閣,再衝出來時,火已經燒得很高了。
火苗舔舐著瀑布,白色的水汽升騰,籠罩著半片山穀。
跑到瀑布周圍,一整片的樹林灼灼燃燒,鳳火崖的弟子們在邊緣徘徊卻不敢往裏走。
我拉住一名弟子,喊道:“裏麵是誰?”
“崖主在裏麵!還有一名女子……”
女子?是鳳衾,還是疏桐?
會這麼輕率地闖進來,應該是疏桐。
我跳進溪澗裏把身體弄濕,又撕了一片衣袖捂住口鼻,一低頭衝入林中。
火光衝天,樹葉和樹枝燃燒發出劈裏啪啦地聲音,林間彌漫著濃濃的黑煙,讓人呼吸都困難。
橙紅的烈火中,似乎有彩色的斑斕在飛舞。
藍羽的蝴蝶,從林子外成群地飛進來,盤旋在黑色煙霧中,撲扇著翅膀投入灼灼燃燒的烈火,隻一瞬就燒成了灰燼。
極盡詭譎。
越往裏走,火勢越大,衣服上的水逐漸被蒸幹,我的頭發掃到火中被燒焦了一截。
正打算要不要先退出去,卻聽見劈啪聲中出現了女子的聲音。
“即便他死,你也不在乎麼?”
堯重華笑了笑,說:“你怎麼會這麼想?我不會讓他死的,我知道怎麼樣才是對他好。”
女子冷冷地哼了一聲,說:“這話說出來,你也不覺得害臊麼?你隻是為了自己罷了。快把東西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