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左看著進度條上不斷攀上的數字,眸光如鷹隼般淩厲。
拳頭緊握,耳中不斷回蕩的呲呲聲,像一道催命符、一雙無形的推手,推著他要往那個人體分解倉走去。
“不行!你不許去——”
薑嫵頭疼欲裂,卻依舊緊緊攥著靳左的袖子。
她腦中唯一殘存的理智,就是不能讓靳左離開,她寧願自己死了,也不想他再去做這個所謂的大英雄了!
她不要當聖母了,別人死或者不死,跟她又有什麼關係!
為什麼總要靳左去犧牲去選擇?他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這一步,幸福近在咫尺,他有妻子有孩子,有一個剛剛建立起的溫馨愛巢,為什麼?為什麼要把別人的性命,仰仗於他的犧牲?!
無聲的呐喊,熬得她眼眶通紅。
在強烈磁場的影響下,她根本流不出一滴眼淚。
身體內的絞痛如潮水般襲來,她似乎能清晰感覺身體中血流速度放緩,甚至連心跳,也越跳越緩慢。
靳終南早已是一具芯片人了,磁場並不能影響到他。
所以,他是房間裏唯一能掛著笑容的人。
雖被胖子打廢在地上,可高高揚起的頭顱,足矣保證他生來的驕傲:
“我親愛的弟弟,你還在等什麼?沒有你身體轉化的數據,這些人的命運無非和我一樣——當然,也不是沒有解法,你可以不斷的製造新的容器,讓這個女人體內的芯片,像U盤一樣保鮮留存,隔上幾個月換個老婆,這種體驗也還不錯。”
他哈哈笑了起來,甚至笑出了血淚:
“不過,那時的你跟我又有什麼分別?你在責怪別人將生命寄托於你的犧牲,卻從來沒想過,你也是把個人自私的幸福,建立在累累白骨上?”
薑嫵一個字不落,把他的話聽在了心裏。
一聲怒吼嚎啕而出,她猛然上前,推到了掙紮著要站起來的靳終南:
“不!這一些都是你做得怪,全是你害的,從來沒有這些選擇,你休想用這些沒用的屁話去動搖他!”
靳終南沒有把薑嫵放在眼中——
卻依舊用憐憫手,撫摸上了她痛苦而又恐慌的臉頰:
“親愛的,你錯了,芯片追根究底,就是為了他才出現在這個世上的——他早就是個死人了,現在好端端的活在這裏,難道就不是踩著別人的屍體了麼?”
一切因果,都因靳左‘死而複生’而起。
靳終南對他的仇恨,對靳氏集團繼承權的貪婪,對矽基生化的執念……甚至還有賈博士的死,莫歡的墮落。
一切的一切,難道不是這因果循環中的報應麼?
短短贅言,已是誅心。
靳終南太了解這個弟弟,就像靳左同樣了解他一樣。
薑嫵是軟肋,道義人倫又是負擔,這道選擇題他一定會做,且答案早已蓋棺定論。
當自己把一切假設的條件擺在他麵前時,走進那個人體分解艙隻是時間問題!
自信牽帶出張揚的笑。
他看著靳左一步步走向人體艙,將手握在了門把手上。
……
“不!不要!”
薑嫵苦苦哀求。
無奈磁場影響下,她痛苦難當渾身發軟,緊握著他袖口的指尖不敵脫離的力氣,最終頹然鬆開。
她似乎隻能眼睜睜看著他,一步步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