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8 母子(1 / 1)

薑雀榕聽了薑嫵的話,出現了好長時間的愣怔。

半響之後才恍惚一笑,整個人頓時開朗起來,像是想通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心結立消。

她的笑聲久久不止,甚至出現了氣結的窘迫感。

身邊的保鏢上前,不斷替她順著後背,這人才漸漸緩過勁兒來——

“是我固執往前看,卻從未想過試著退一步,既然富貴是吃人虎,就趁著我還活著,替他選一條安穩路吧。”

這話也算是應了薑嫵的條件。

重新抬頭看向靳左,薑雀榕眼底情緒複雜,紛雜五味,是她自己都弄不明白的。

半生執著,直到坐在深淵仰望,他也從來沒有一刻屬於過她。

不甘和怨念或許還有,可更多的,竟是愧然的抱歉。

抱歉曾經的自己那樣令他厭惡,抱歉做了許多過分的事,抱歉介入他本該幸福的生命之中,抱歉的太多太多,臨了該道一聲“對不起”的,可話到舌尖,又吐不出來了。

她想,那該死的驕傲,還是牢牢刻在自己的骨頭上了。

“靳哥哥……或許那年你找到了我,問我是不是薑宋的妹妹,我不應該有任何猶豫……我該驕傲的扭頭走掉,告訴你,我與那對低賤的兄妹,沒有任何關係……這樣,是不是我的人生又會有不同的結局了?”

“……”

靳左沒有回答。

或許保持沉默,就是他對薑雀榕最後的溫柔了。

*

薑雀榕身體支持不住她這樣長時間說話,已經被人攙扶到車裏去了。

靳左瞥了一眼關闔的車門,這才把目光停留在後頭一輛黑色商務車中——薑雀榕‘挾持’了沈暮雲,而她就在這輛商務車中。

靳左親自去打開了車門。

沈暮雲端坐在後座,低垂著頭,肩膀瑟縮顫抖,臉上依舊是驚悸未消。

聽到開車門的聲音,她抬起淚眼,凝向了這個許久未見的小兒子。無論他是瘋小白還是靳左,都是從她肚腸裏爬出來的孩子!

“他……他還活著麼?”

淚劃過臉龐,麵對靳左,沈暮雲開口第一句問的就是靳終南的安危。

或許一個離異母親帶著前夫的孩子,重新加入豪門,倆人相依為命,自然比含著金勺子出生的靳左來得更加親密一些。

加上瘋小白從小叛逆,十幾歲就離家出走加入了LOCK青訓營。

哪怕後來身死,由JOE繼承了記憶成為靳左,也因為跟父親的矛盾很少回家,和沈暮雲之間的關係,就更加疏遠了。

“死了。”

靳左口吻寡淡涼薄,宣判了靳終南的死亡。

沈暮雲的淚水一下子破堤而出,尖銳的指甲,死死扣進了真皮座椅墊中。

“是你……是你殺了他?”

她的聲調變得尖銳可怖,詰問聲聲,痛苦難當。

“沒有,我見到他之前,他就已經是死人了——他是自殺,沒有任何人會為他的死負責。”

“你胡說!”

沈暮雲叱了回去。

她的胸膛起伏,情緒極度不穩定,悲慟中喃喃自言,說出了許多莫名的話來:

“不可能的,他是不會死的,他會永遠活下去!那種不是死,隻是暫時的,他會回來的……一定會想辦法回來的!”

說著話,銀牙緊咬,看向靳左的眼神中充滿了防備。

靳左有些無奈,但沈暮雲現在的反應,更加證明了他的猜測。

徑自鑽上了車,順手把車門帶上,整個商務車中隻剩下了他跟沈暮雲兩個人。

“您還記得麼——”

靳左換了一種口吻,把緊張戒備的氣氛,拉回到了兒時的回憶中。

“小時候我和哥闖了禍,您永遠責備的是我,如果哥在父親地方替我受罰,您會以另外一種方式懲罰我。在您心中,我是不懂事的孩子,我得到了父親的偏愛,所以您自以為公平的傾斜了天平,吝色自己的母愛,隻想保護更容易被人欺負的哥哥……”

沈暮雲不知道靳左竟說了這些話,她結巴著解釋道:

“你擁有了那麼多,你才是靳家真正的孩子,我不保護終南,誰來保護他?”

靳左沉默了良久,無聲一歎後才道:

“所以,即便知道他所作所為,您還要繼續保護最後的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