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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老豬頭”從城鎮回到村子裏的時候,已經到了仲夏季節,這時候,田野裏早已掛滿了沉甸甸黃橙橙的稻穀,村民們都在忙碌著編織籮筐、清洗穀場和購買鐮刀,準備在不久之後到田間去將糧食一粒不剩地收上來。那一天黃昏,“癩皮狗”正在舉著鐵錘埋頭修理那台已經生鏽斷鈾的打穀機,突然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裏,跟著一條長長的陰影走到了他的眼皮底下,於是他停下了手中的活兒。那時,“老豬頭”已經來到了“癩皮狗”的麵前,笑吟吟的春風滿麵地送上一支有著過濾嘴的高級香煙來。當時,“癩皮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這 “老豬頭”好像脫胎換骨換了一個人似的:他的身上穿著一件白雪雪的襯衣,腳上踏著一對油光發亮的牛皮鞋,腋窩裏還夾著一隻精致的黑色公文包;他滿麵紅光,藏在襯衫裏的肚皮高高隆起,透出著那種隻有富貴人家才會有的福氣;他的額頭光彩奪目,皮膚白皙動人;他的頭發一律向後梳,光滑得可以用來照鏡子,連螞蟻也爬不上去,並散發著一陣陣滲人心脾的香水味。最叫他感到震驚的是“老豬頭”胸前的口袋上居然還插著一支他八輩子也沒有見到過更沒有使過的金黃色的簽字筆!
“癩皮狗”將“老豬頭”送給他的那支有過濾嘴的高級香煙放進衣袋裏,驚訝的問道:“回來啦!——好久不見,到那裏發財了?”
“老豬頭”又拿來出一支“劉三姐”放到他的手上,得意地高聲說道:“發財不見得,有蛇哥罩著,找兩餐是不成問題的。”
“癩皮狗”又把那支寶貴的香煙小心地裝進口袋裏,望著“老豬頭”的手上畫著仙女一般漂亮的姑娘的埂煙盒說:“蛇哥?——莫非就是城裏最有錢有勢的‘眼鏡蛇’大老板麼?”
“那還有誰?——要不是撞著他,我恐怕早餓死街頭了。”“老豬頭”又送上一支煙說。
“癩皮狗”將那支煙輕輕地放到手心上,端詳了一會,再把它放到鼻子下聞了聞,然後放進另一隻口袋裏說道:“怎麼啦?”
“老豬頭”於是坐到樹蔭下,一邊吞雲吐霧,一邊洋洋自得地講起了他這段時間在城裏的傳奇故事來:
“我則到城裏的時候,白天幫人家擔磚,晚上睡在天橋底下。有一日深夜,我睡得正香,突然間,有一個人轟隆一聲倒在我身上,我當時嚇了一跳,剛想叫出聲來,那人卻使勁地捂住了我的嘴巴,還將我身上的棉被扯過來蓋在他身上。正當我在驚惶失措的時候,隻見有一幫人從街邊轉出來,照著電筒,抓著菜刀,一邊呼喊著, 一邊向前奔跑,好像在追趕著什麼東西似的。不一會,有一個滿臉橫肉的大漢衝到我麵前,亮了亮手中的豬肉刀,瞪著眼睛說:‘見到有人藏到那裏嗎?’我當時嚇出了一身冷汗,被那人嚇傻了,明明知到有人躲在我身邊,並且倦縮在我的屁股後,我卻不敢出聲,於是搖了搖頭,那人後來也沒有再問,追他的同夥去了。”
“後來呢?”“癩皮狗”聽得入了迷,一邊抽著自己的旱煙,一邊追問下去。
“後來有一天,我正扛著一大包水泥到樓上去,誰知那晚藏在我身後的那個人突然出然在我麵前,喊停了我,並將一大疊一百元的鈔票塞到我手上,又拉我到一家飯店裏飽食了一餐。我從來都沒有見到過那麼多刮刮新的鈔票,也從來沒有吃到過那些隻有在夢裏才能見到過的大龍蝦。之後他便叫我跟他走,於是我就一直跟著他。。。。。。後來我才知道他就是蛇哥。”
“聽說‘眼鏡蛇’開有美容院、大酒店和遊戲機室,還有賭場哩。”
“賭場肯定有,其它我就不知道了。”
“你真有福氣!——我早就知到你是一個福大命大的人!——那你幫他幹什麼活?”
“起初是放風。”
“放風?——什麼叫放風?”
“蛇哥叫我每天蹲在在下室的門,如果有人來,就拉一下繩子,裏麵的人就知道——如果是來賭博的就放進去,如果是警察就跑。有好幾次我跑得不快,被捉進了派出所裏,但第二天一早就放了出來,真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