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為兄弟(1 / 2)

晌午的太陽暖洋洋的,富人家的公子哥兒大多在宅院雅軒裏打盹兒,春困秋乏最是難免。華年便趁寶古揚在客棧裏昏昏欲睡之際,偷偷跑出來找了家酒館打打牙祭。

正撿著樹蔭下漫步,隻見前方人聲鼎沸,一匹烏騅馬被人群簇擁的直打響鼻,很是不耐煩。

華年邊替這千裏良駒被拘束在這巴掌大的瑞安城可惜,邊湊近去瞧。隻見一虎背熊腰,臉色棗紅的憨厚漢子反手護著一個十五六的小姑娘,小姑娘腰似弱柳,麵若桃花,許是被嚇得正躲在漢子身後嬌滴滴地微喘。

對麵一群夥計簇擁著一位衣冠楚楚,不,看樣子應該是衣冠禽獸的公子哥兒。公子哥兒正在擺開一副鬥雞的傻樣,叫囂道:“你也不打聽打聽,我婁允達是誰,擱我這兒裝英雄救美。快給我滾,不然我不客氣了。”

身後一幫奴才紛紛裝腔作勢,“對對,快滾!”

“敢惹我們爺,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華年隻覺好笑,他們婁府也真是作惡,少爺明裏強占民女,小姐暗裏豢養女偶。一明一暗,配合得天衣無縫,大多數人隻是記恨婁允達囂張跋扈,感歎龍生九子,各個不同,同是婁府的孩子,小姐卻知書達理,待字閨中。卻不成想,真正陰毒的大神確是那婁府千金。這障眼法使得確實了得。

隻聽漢子冷哼一聲,站穩腳跟,擺開陣腳,顯然是個練家子。不卑不亢道:“光天化日,天子腳下,豈容你強霸民女。”

公子哥兒看這架勢是要挑釁自己,便張狂的吩咐道:“呦嗬,還挺橫!上!讓他見識一下咱的厲害。”

一揮手,五六個走狗一哄而上,隻可惜全是些三腳貓功夫。不過半盞茶的時間,就被漢子三下五除二給全打趴下了。漢子活動了一下拳頭,又要向公子哥兒逼近,隻見他忙翻身上馬,還自逞能道:“你、你、你。我記住你了,給我等著。”

漢子抱拳衝著他策馬要逃的背影回應道:“在下易彪,恭候尊駕!”

好戲散場,圍觀的百姓都陸續散去。剛被救下的姑娘不知何時已經趁亂逃離了這是非之地,漢子猶自往人群中張望,麵有憂色。

“嗨,人都逃走了。別找了!”華年上前搭訕道。

漢子看了看華年,猶自不甘心地望了望人群。自言自語道:“跑了也好!”

“不可惜嗎?”

漢子終究還是回應了:“總比被那些紈絝子弟捉了去好。”

你道華年為何如此殷勤,主動搭話。因為她堅信“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英雄俠肝義膽,小弟願結交一二,不知兄意下如何?”邊說邊將剛才在酒家買的酒遞上。

漢子估計沒遇到過如此仰慕他的人,本就棗紅的臉窘成了豬肝色,憨笑著說:“小兄弟謬讚了,我隻是隨心而為。”

“這世間,隨心而為的多是行穢亂霸道之事,何如像兄這般伸張正義,救人於危難?”

自古惺惺惜惺惺,華年本性冷淡,眼下為了結交說出這番掏心窩子的話,漢子也漸漸放鬆下來。雙方互通了姓名,隨華年進了旁邊一家菜館,坐下細聊。

“易大哥來瑞安有何事,與這婁允達結下梁子,百害而無一益啊!”

“我是來應武舉的,他再有通天的本事,還能左右皇帝老子的想法?”

華年暗歎這位仁兄真是心無城府,太單純了。自古宦官幹政,外戚專權,寵信佞臣的國主比比皆是。那些專進讒言的小人,單憑三寸不爛之舌,可以把活的說成死的,黑的說成白的。況婁府是朝廷新貴,實力不容小覷,這位哥,攤上事兒了!攤上大事兒了!

“那女子與你非親非故,為了她挑戰權貴,著實不值啊!”

漢子要的是烈酒,又用的是巨斛,幾杯入喉,已經微有醉意,紅著眼說:“不值嗎?就是因為人人都覺不值,她才會那麼早就去了。”

華年不知怎樣安慰才好,隻得又陪他喝了一盅。

“她才那麼年輕,性子卻那樣烈,為什麼不等等我?不過委身幾年,等我有本事了,我定會去救她。怎麼就那樣不忍受辱的走了,為什麼不等等我?再等等我?”易彪痛苦的絮絮叨叨,眸光渙散,五官扭曲,用常年練舞磨起層層老繭的雙手揪扯著頭發,像是沉入了無底的黑暗夢魘,無論怎麼掙紮都逃脫不了後悔的深潭。又像是在懲罰自己,雖不斷地舍己救人、行俠仗義也不能完成救贖。

華年看著他這幅折磨自己的樣子,忙去阻止,好不容易掰開手掌,已經有幾縷發絲被拽了下來。隻聽一陣鬧鬧哄哄的聲音由遠及近,當首的又是那“衣冠禽獸”婁允達,後麵跟了兩個神情冷淡的女子,再就是一群走狗。大隊人馬邊穿過人群擠將過來,邊叫囂道:“婁少爺捉拿賊人來了,閑雜人等回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