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林掩映,芳草萋萋,一抔黃土,掩蓋了死者的痛苦,或入輪回,或可升天,生者卻墮入了永無救贖的人間地獄。
晨曦朦朧,嵐氣飄蕩,餘灩兒已經下葬。餘瀲兒沒有流一滴眼淚,臉色肅穆僵硬,默然立在墳前。灩兒,你這一生過得苦,走了也好,去那邊享享福。放心,有姐姐在這世上一日,必不讓她婁允兒善終。
“我們走吧?大軍還在等著開拔呢!”餘瀲兒淡淡的說。
“遲一點也沒關係的,要不要再多陪陪她?”華年擔憂的詢問道。
“怎麼沒關係?我多耽擱一時,仇人便多活一時,我已經等不及了!”語氣森然。
“我們現在還不是她的對手,你可別做傻事啊!”
“放心,我有數!”說完已經決然的跨上馬,揚鞭而去。背影蕭索,疏離。
借兵之事實為隱秘,華年一行人,攜虎符自去軍營領兵開拔。驃騎營的校場已經集合了五千將士,沒有祭祀的莊嚴肅穆,沒有誓師的豪情壯語,更沒有禮炮震天,夾道送行。驃騎營五千將士個個精神抖擻,目光灼灼。驃騎營士兵多是追隨周立威將軍的舊部,久經沙場,鐵血剛強。
隻見一位小將,劍眉鷹鼻,目如朗星,身披銀甲,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上前來,還是初見時的模樣,謙恭有禮,措辭有序。盡管披了戰甲,卻並不英勇。
笑意淺淺,拱手道:“末將周采旭叩見年元帥,多盟元帥提拔,謀得一差,恐有不周之處,望元帥多多指點。”
華年最是受不了這種囉裏囉嗦的官腔,見他態度甚是誠懇。隻好擺手道:“指點談不上,互相學習吧!將士們現在何處?什麼時候可以起程?”
“稟元帥,五千兵馬,已經集合完畢。隻等元帥訓話,就可啟程。請隨我來!”周采旭還是彬彬有禮道。
華年聽著很是費勁,拍拍周采旭肩膀,笑容可掬的教道:“你叫我名字就好,我年華行軍打仗,不拘虛禮,不必這麼客套。隨意一點啦!”
周采旭對華年不拘小節的拍肩動作,很是訝異。愣了片刻,受寵若驚道:“遵,遵旨!”
華年隻得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當先上了校場的訓示台。
隻見台下將士整齊劃一,無一騷亂。
“兄弟們,這是指揮我們此次任務的元帥年華。咱們即刻起行,臨行前,年元帥還有話吩咐。”周采旭熱絡的牽線搭橋道。
華年眼見得他語氣腔調如此自如隨意,想來在這軍營已經摸爬滾打了許久吧?再看將士並無半分不屑不服之色,這周采旭的身手或是待人接物定有服眾之處。
遂挺直腰杆,上前訓話道:“眾位將士們,我們此次出征隱秘非常。勝,則永葆國安,敗,則萬劫不複。在我帳下,行軍打仗,要的就是:榮辱與共,生死相托!你們,準備好了嗎?”
聲音嘹亮,回蕩在校場。
台下更是山呼海應,氣勢雄渾,如沉睡已久的神獸,一經喚醒,移山倒海,顛覆蒼生。
“榮辱與共!生死相托!榮辱與共!生死相托!”
重口一心,久久不息。
年華率大軍日夜兼程了五日,駐紮在天尊與北疆交界地帶——莽原,等待派出的探子和蹤閣搜羅信息的人回來彙報。可是三日前吩咐的任務,至今沒有半點音訊,華年有些不安,遂出帳來巡視。
隻見餘瀲兒神色有異的走近來,低聲道:“西邊的密林有人鬼鬼祟祟,怕是北疆的探子!”
不請自來,倒是省得苦等派出去的探子彙報了。
“全要活的!”華年笑眯眯的揮手吩咐道。
半盞茶的工夫,餘瀲兒夥同易彪幾個綁了三個壯漢進來,三人皆中原服飾,五官深邃,膚色麥黃,顯然是喬裝易服過的。
其中一人,自打進帳來便大聲哭嚎:“軍爺,饒命,我就是個采藥的,不知哪裏得罪了列位?我給大家賠不是了!饒命啊,饒命啊!”
另有一人,眼神躲閃,一口囫圇氣兒都沒喘滿,身體僵硬的跪在下處。
還有一人,目不斜視,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樣子。華年最是看不怪這種麵目,俗話說的好,好死不如賴活著。做探子啊、做細作啊,做得好,名利雙收,做的不好,把命搭進去也沒有人給你正名。還毅然決然一副“重於泰山”的大義凜然樣兒。
華年一一端詳過,厲聲道:“底下的可是北疆的嗎?”
“什麼北疆?南疆?我是天尊的,我是,我是大夫。”頭一個搶先辯道。
“你是哪裏的大夫,莽原方圓百裏,連獵戶都沒有,你給誰看病?”
“我,我,我是莽西城的,在此采藥。”
華年好笑道:“我軍中有人被毒蛇咬了,你可知用什麼藥來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