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走腿越軟,這畢竟是二十多層的樓,這麼拚命地爬,沒幾個人受得了,我氣喘籲籲,喉嚨都要冒煙了。
樓梯最下麵傳來氣喘籲籲的規勸聲:“你有本事別爬!”
我也喘著氣,罵道:“你們有本事別追!”
最下麵的樓層傳來一片罵聲,新跟上來的血蠱宿主還比較有體力,其中一人兩三步躥了上來,伸手就來抓我。我一手甩出來福,來福在上層樓梯扶手上繞了幾圈,然後它的身體回縮,把我拖了上去。
那些血蠱宿主更加憤怒了:“你賴皮!”
生死攸關的時候,誰管你賴不賴皮!
我再次甩出來福,按照這個方法,一口氣又上了幾層樓。最後來福也受不了了,癱成麵條,喘著氣對我道:“這也太累了,要不然你還是讓他們咬了吧!我不介意多個同居蟲!”
你不介意我介意!
我手腳並用地往上爬,身後是茫茫的血蠱宿主大軍,就在體力快到極限的時候,我爬到了頂樓,看見一個鑲在牆上、往上的鐵質扶梯!
我一下子看到了希望—是通往天台的梯子!而且鐵梯頂上,天台的門還開著!
我手腳並用,爬上了天台,馬上轉過身,把天台上鐵窗一樣的門關上,然後用身體壓在上麵。來福嗖地躥了出去,回來的時候卷了一根鐵棍,我用鐵棍把那門別上,試了一下,覺得他們應該打不開了,這才鬆了一口氣,看向四周。
這是頂樓天台,地上一層灰,地上整整齊齊排放著幾列太陽能接收器,來福對我道:“你看,那邊好像站著個人。”
我心裏咯噔一下,心想別又是血蠱宿主,但轉念一想,如果隻是一個人,單打獨鬥,我也未必會輸,於是伸頭一望。
一個男人正背對著我,站在樓頂邊緣處。
我一見那人的黑T恤,心裏就暗叫不好,那不是“蝙蝠”嗎?!
之前丁淩就猜測他還活著,但我沒想到他的心髒都被穿透了竟然能真活了下來。
來福問道:“怎麼辦?”
要是在別的地方,趁他現在沒發現,我還能逃,可現在我們是在樓房頂部,唯一的通道被血蠱宿主們包圍著。我觀察著“蝙蝠”,慢慢靠近他,打算先下手為強,若是我靠近了他還沒發現我,我就可以一把將他推下去。
我不信從二十幾層樓掉下去,他還能活!
“蝙蝠”站在樓邊,看向其中一個方向,我大概瞅了一眼,發現他似乎是在看我家,心想幸虧我發現了,不然他來偷襲,帶著手下隨便在哪兒把我一堵,我就慘了。
“蝙蝠”忽然右腿一彎,跪在地上,右手按著胸口,大聲喊道:“如您所願,為您效忠,這世界是屬於我們的!”
我本來正在前進,被他這話嚇得躲在了太陽能接收器後麵,從後麵偷看。“蝙蝠”已經站了起來,在頂樓凜冽的風中張開了雙手,大聲笑道:“愚蠢的人類,看著吧,我們血蠱終將統治你們,成為世界的王者,哈哈哈哈哈……”
我和來福對看了一眼,心中十分震驚,這些血蠱竟然還想統治世界?
“蝙蝠”忽然握拳,在空中一揮:“爽!老子早就想說這樣的台詞了,帶勁!”
我:“……”
來福:“……”
我就說上次祭祀的時候看見你,覺得你這人的戲怎麼那麼多……在頂樓裝第二個英文字母,你也不怕遭雷劈。
“蝙蝠”又擺了個姿勢,揮開雙手,抑揚頓挫地說道:“這天下,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我再也聽不下這麼羞恥的台詞,趁他沒看見我,三步並作兩步,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準備偷襲他。
誰知我剛開始衝,“蝙蝠”忽地一轉身:“今天就到這裏吧……咦,是你!任天白!你想幹什麼!”
我見他發現,馬上刹住腳步,冷笑一聲,道:“你果然還活著!”
“蝙蝠”道:“沒錯,我可不是那麼容易就死的人。”
我說:“我早就猜到你不會死了。”
“你來得正好,我正想找你報仇!”他掀開T恤,露出心口處一道紅色的疤痕,“我這裏,可是疼得很呢!”
我說:“你有本事來啊,我殺得了你一次,也能殺你第二次!你要不要看看我身後藏著多少幫手?”
“我怕你?”“蝙蝠”笑道,“你以為這棟樓是誰的地盤?”
他一說話,那天台門就咚咚作響。不用想都知道,那些血蠱宿主一定像僵屍一樣聚集在天台下,向上敲著門,也不知道那個鐵棍能頂多久。
我說:“若真有本事,我們就不要找幫手,一對一,堂堂正正地打一架!”
“你說這種話,”“蝙蝠”冷笑道,“是不知道我的實力,你以為上次你看到的就是全部了嗎?”說罷,他一張嘴,嘴中冒出紅色血蠱,那血蠱忽然漲成兒臂粗細,如同一條紅蛇,朝我襲來!
那血蠱瞬間已經到我跟前,頭部忽然裂開,露出兩排尖利的牙。
我總算知道高級血蠱和低級血蠱有什麼區別了。
我被那“蝙蝠”追著跑,無論我跑到哪裏,他都能緊追不舍,那些太陽能接收器完全擋不住它的追逐。
“蝙蝠”大笑道:“哈哈哈哈,我看你腫(怎)麼逃哈哈哈哈,咳咳咳……”
喉嚨裏有東西就不要笑,話都說不清,怎麼樣,被口水卡了吧!
我見這麼逃下去也不是辦法,索性看準時機,雙手一齊抓住了那隻血蠱。
“蝙蝠”和來福同時叫了起來,來福很嬌羞:“哎喲,你怎麼忽然做這種事,忽然讓人家抱在一起,人家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那血蠱入手濕滑柔軟,像是一條濕漉漉的大青蟲,十分惡心,在我手中扭動掙紮,力氣極大,帶著我也被甩得來回扭動。
“蝙蝠”吼道:“放開!不然我不客氣了!”
我“嗬嗬”一聲,多新鮮。你能咬,我不能抓,你有本事把嘴巴合上啊你!
“蝙蝠”這下怒了:“為什麼!我在別人麵前都是絕對的強者!為什麼每次你出現,我就變得如此狼狽!”
“你真以為嘴裏伸著蟲子一邊笑一邊追我很帥啊?像個傻子似的!”我抓緊了那隻蟲子,想把它從“蝙蝠”嘴裏拽出來,沒想到這血蠱非常結實,根本拽不動。
“蝙蝠”徹底怒了,大吼一聲,腦袋一甩。我毫無防備,他那一下力氣又極大,我直接被那血蠱帶得飛了起來,在空中畫了個弧,差點摔倒,勉強保住平衡,又後退了幾步才站住,結果回頭一看,我已經到了樓房邊緣,身後是排矮欄,翻過去就會從樓上掉下去。我本來就沒站穩,一轉頭看到這樓的高度,更是不穩了,嚇得連忙抓緊了血蠱,把它當救命繩一樣一拽。
這一拽,我就把“蝙蝠”拽倒了。
我是向血蠱借力的,“蝙蝠”一倒,我自然而然地向後摔去,一瞬間就摔出了矮欄,在空中翻轉了180度,直接摔出了矮欄,掛在了高樓的房頂。
我和“蝙蝠”一齊叫了出來,我是嚇的,“蝙蝠”是疼的。
“蝙蝠”怒道:“鬆手!”
我說:“不可能!”一鬆手我就摔死了。
我能感覺到“蝙蝠”想收回血蠱,那血蠱一縮一縮地想往上移,然而掛著我的重量,他幾次嚐試都失敗了。
剛才我還腹誹這血蠱太結實拔不出來,現在我隻希望它能再結實一點,不要斷!
我這會兒才第一次慶幸我遇到的是“蝙蝠”,而不是什麼低級的血蠱宿主。
然而現在我掛在樓房頂晃蕩,感覺比以往坐什麼雲霄飛車跳樓機都要驚悚,生死一線間,我恐高症都要犯了。
樓頂風一吹,我就晃蕩,我感覺自己像一片掛在樹上、搖搖欲墜的樹葉,如果風再大一點,我就要從樹枝上掉下去了。
我緊緊抓著手中的血蠱,都不敢往下看,就在這時,我聽到樓下傳來一聲呼喊:“喂!任天白!”
我低頭一看,丁老站在遙遠的樓下,似乎是正在朝我看,我看不清他的臉,隻能從他的語氣中感到一絲疑惑:“哩這是在耍撒(啥)子喲?”
我仿佛看到了救星,喊道:“丁老!救命!”
丁老“哦”了一聲,轉頭就要進樓。
我喊:“不要用電梯,電梯來不及,直接上來。”
丁老也不遲疑,直接躍起,一腳踩在牆麵上,就那麼從一樓走了上來,整個過程如履平地,轉眼間就到了我跟前,然後抓著那隻血蠱,拎著我跳到了樓頂,抱怨道:“一會兒讓人坐電梯,一會兒又讓自(直)接上,搞撒子喲?”然後丁老一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血蠱,驚道,“好大的紅蔥(蟲)!”然後兩手一擰,硬生生地把那血蠱擰成了兩半兒。
我剛才用身體重量都沒弄斷的血蠱就這樣在丁老手裏變成了兩截。
來福喊道:“你這老頭,就不懂得憐香惜玉嗎?”
“不就四(是)隻蔥子,還分公母?”丁老毫不在意地說道,然後轉頭一看,瞅到了倒在地上的“蝙蝠”,問我,“這又四哪個喲?”
我瞬間感覺到了雙方實力的差距,連聲對丁老道:“您真是人中豪傑,老當益壯!”
丁老把那蟲子頭扔地上,一腳踩爛了,被誇得很開心:“不敢當,不敢當,哩才是武林悶祖(盟主)!老子就四給你搭把手。”
丁老開心了,事情就好辦了,我跟丁老說這樓裏全是血蠱宿主,然後把別在天台門閂上的鐵棍一抽,快速掀開了那被敲得變形的鐵門。
丁老低頭一看,道:“撒都沒有。”
剛才聚集在門外麵的人全都消失了,樓道裏安安靜靜,隻有積了一層灰的地板上留下的雜亂的腳印證明了這裏剛才確實來了不少人。
我讓丁老把昏迷的“蝙蝠”扛上,然後我倆一起從安全通道走了下去。
這會兒樓道裏倒是一片寂靜,更顯得不久前的嘈雜似乎是一場夢。我走到一戶人家,試探性地敲了敲房門,屋內卻沒有任何反應。
丁老想把門踹開,好在被我及時製止了。我跟丁老說,咱現在畢竟是法治社會,哪能一言不合就踹門,這種事還是交給丁淩解決吧。
我給丁淩打了個電話,把事情說了,然後就和丁老一起回家了。
丁老肩上扛著“蝙蝠”,手還沒閑著,他剛才擰斷那隻大血蠱的時候,濺了一手的汁液,丁老就把那些汁液全都抹到“蝙蝠”身上了。“蝙蝠”張著嘴,那半截血蠱還在嘴邊晃著,猛地一看像是吐了條很長的舌頭出來。
下樓後,我倆一出單元門,就看到了老蔡頭,那老頭手拎著鳥籠,伸著脖子朝這邊看,一看到我們出來,表情十分古怪,問丁老:“你、你、你……你剛才是不是飛到樓上去了?”
我就知道丁老每天這樣飛來飛去遲早會被人看見,不過他今天是為了救我,也算情有可原。
老蔡頭又瞅見了丁老背著的“蝙蝠”:“哎,這人舌頭怎麼伸這麼長?都快拖地了。”
我連忙擋在老蔡頭身前,讓丁老先走,道:“蔡叔,哪有人舌頭能拖地的,又不是吊死鬼,您別亂說嚇壞了您家鳥。”
老蔡頭還伸頭想看,丁老“嗖”的一下子躥進了樓裏。
老蔡頭有些激動:“你可別覺得我年紀大就誆我,我告訴你,我眼睛可不花,我剛才清清楚楚地看到他飛上去了,這樓可是咱小區的鬼樓,而且那個人的舌頭,那麼粗那麼長,肯定不正常!”
我隻好胡謅道:“蔡叔,這件事我就和你一個人說,你可別告訴別人。”
老蔡頭也壓低了聲音:“什麼事?”
我說:“其實,馬上就要有大事發生了,我嶽父身手矯健,是上麵派來專門負責保護這小區的,事關重大,你千萬不要和別人說,不然到時候泄露了機密,我們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