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寶果然輕功了得,在牆上飛的速度比丁老還快一點,眨眼間就飄到了B14號樓的樓頂。那樓頂比我這樓高了太多層,我腦袋都探出去了也隻能看到個樓頂邊緣。
我身旁招財街眾人擠成了一團,都貼在窗戶上往那邊看,眼中充滿渴望,我對他們湊熱鬧的愛好甚為震驚,感覺隻要我一聲令下,他們就會蜂擁而出,跟著徐小寶的腳步殺出去。
我看向樓下,幸好樓下沒人,不然又是一場騷亂。不過,樓下沒人,卻停著一輛熟悉的小黑車—看樣子丁淩他們已經來了,果然行動迅速,如果他們在那樓裏,和徐小寶說不定還能碰見。
我正想著要不要讓丁老他們去搭把手,忽然看見一直沒說話的來福身體一僵,喊道:“糟了,原來是他!”
我問:“誰?”
話音未落,就看見一個人影從B14號樓的樓上掉了下來!
丁老喊了一聲:“小寶!”破窗而出,在半空接住徐小寶,穩穩地落在地上,然後低頭和徐小寶說了什麼,又立即衝上了B14號樓的樓頂。
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我第一反應是轉身下樓去找徐小寶,結果又聽得幾聲玻璃脆響,幾個招財街的人繼續破窗而出。
我都不知道該慶幸這會兒樓下沒人,還是該心疼我家窗戶。
結果沒過一分鍾,那幾個人扛著徐小寶又跳了回來。
剛剛還活蹦亂跳的徐小寶這會兒麵色慘白,嘴角帶血,咳了一下,就是嗚哇一口血。
關神醫連忙上去為他診斷,皺眉道:“好重的內傷,你這是怎麼了?”
徐小寶又咳出了一口血,麵帶怒色:“蕭誠!蕭誠在那層樓上!”
一聽到死敵蕭誠出現了,所有招財街的武林人士義憤填膺,馬上行動,跟下餃子一樣,從窗戶魚貫而出。一眨眼,我那布滿灰塵的落地窗就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了,連窗框都被撞爛了,就剩下冷風嗖嗖地灌入。
我家剛才還熙熙攘攘的客廳頓時空了,就剩下醫治徐小寶的關神醫。
這次他們跳來跳去,可不像剛才那麼幸運沒人看見了,隻聽得樓下有人大喊:“呀!有人集體跳樓啦!”這聲音特別耳熟,我往下一看,樓下站著一個熟悉的胖子。那胖子一見我,叫聲更加驚恐了:“老白!是你家啊!”
怎麼就這麼不湊巧地被二胖看見,他這一喊,也不知道會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我連忙跑下樓,拉他上樓,說是拉他,實際上我根本拉不動他,隻能說:“你先和我回去,我和你解釋。”
二胖說:“這回你得聽我的,老白,你家不能回了,你家鬧鬼啊!這回可是貨真價實的,你看,你家玻璃都碎了。”
我在這邊勸二胖,忽然看見二胖張大嘴,望向一個方向,我轉頭一看,從B14號樓飛下來一個老頭,正是丁老。
二胖伸出手臂,指著丁老,久久難以言語。
丁老則一臉抑鬱,走到我麵前,說道:“氣死老子嘍,老子上去的四(時)候,那龜孫已經跑了!哩在這幹撒子?”
我一指二胖:“我勸他和我回家,他不願意。”
丁老瞅了一眼二胖,道:“有啥不樂意的,走撒。”我一聽這話,就有種不祥的預感,還沒等我張口說話,丁老已經一手拎著我,一手拎著二胖,騰空而起。
等丁老放手的時候,我們仨已經在客廳了,我勉強站住了,二胖腿一軟,癱在地上,嚇得臉白肉顫,猶如一塊失去生命的肥肉。
關神醫和徐小寶已經不見了,應該是回到招財街了。
我對丁老說:“你能不能跟他們說,別再跳來跳去了,用電梯!走樓梯!”
丁老道:“曉得了。”然後又從樓上跳了下去。
我把目光從丁老的背影轉移到二胖身上,說:“二胖,你聽我解釋。”
二胖道:“解釋什麼,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家鬧鬼了?”
我絞盡腦汁想借口:“其實他們不是鬼,他們是一群雜技演員。”
二胖木然地看著我。
我說:“其實這件事吧,就是……那個……”我正在腦海裏尋找可以忽悠住二胖的說法。
我覺得二胖這人比較單純,我努力一下,還是可以挽救現在這種情況的。
誰知道就在這時,我家大門開了,丁老帶頭走在前,一群武林人士跟在後麵,抗刀的、持劍的、拿暗器的,幾十人魚貫而入,臉上怒意橫生,身上殺氣騰騰,嘴上罵罵咧咧,顯然是沒抓到蕭誠,大家都很生氣。
一大群人就在我和二胖麵前,大搖大擺地走進了我家廁所。
二胖看著那群人進了廁所,又轉頭看了看我,問道:“你家廁所這麼大?”
我連忙過去關上房門,說:“大概是路人借廁所。”
二胖說:“那我也借個廁所!”說完,就往我家廁所衝,我連忙跟了進去。
二胖唰地打開廁所的門,裏麵卻一個人都沒有。
他在廁所裏轉了一圈,轉頭狐疑地看向我:“剛才那些人呢?”
我心裏慶幸之前做了個隔間,嘴上胡謅道:“大概是借完廁所,走了吧。”
“不,不是這樣!”二胖轉過身,伸出手指,對我道,“我跟你說,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你家確實是在鬧鬼!”
二胖一邊說,一邊靠在了那看起來是牆,實際上是塊薄木板的“牆”上。緊接著就聽到“轟”的一聲,二胖把那薄木板壓塌了,隨著薄木板一起倒在了地上。
二胖倒在地上,沒吱聲,隻是保持著那姿勢仰著頭,往後看,然後眼睛忽然睜大,一骨碌爬了起來。
在他麵前,是一條掛著紅燈籠、長長的街道—招財街!
“鬼……”二胖話都說不清楚了,指著招財街,雙臂不斷抖動,“鬼市!天哪!這是鬼市!老白!我夢到過這裏,我夢到過這些人,我還夢到過一隻特別長的蟲子!”
來福繞了個圈,轉到二胖麵前,問道:“是我嗎?”
“啊!”二胖大叫一聲,跌倒在地,“蟲子!蟲子!”他順著來福的身體一看,更加驚慌了,“老白,你手上長了隻蟲子!”
招財街眾人本來就愛看熱鬧,二胖這麼一喊,全都聚了過來。二胖一看見這麼多“鬼”都過來了,嚇得手腳一起往後爬,直往後退,靠在我身上,看見來福,又號了一聲,抱著我腿哭道:“老白,這要是做夢,你就打我一巴掌,把我打醒吧!”
我見事情瞞不住了,說道:“二胖,你年紀大了,有些事情也該告訴你了,其實這不是夢……”
二胖又一聲號:“那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我兜裏還有三十四塊五毛六,你幫我帶給我媽,家裏我的東西都留給我媽,還有我的電腦和移動硬盤,你格式化了再給我媽,我在我媽心裏還是個純潔的寶寶,我不能讓她看到我的文件夾。”二胖閉著眼睛,完全不敢看向周圍,幹號著交代遺言,“還有,還有,當初黑皮給我們的武林秘籍,被我壓在我床底下了,等我死了以後,你就把那本書拿走吧,啊!我好怕啊!我就這樣死了嗎?”
我看二胖嚇成這樣,有點哭笑不得,打了他一拳:“二胖,你鎮定點,來,你看著我,有什麼害怕的。”
二胖一抬眼,來福就不懷好意地衝上去,朝二胖挑眉一笑,然後嘴巴一張,露出血紅的口腔。二胖身上肉一顫,反射性地捂著耳朵閉上眼睛號得更厲害了:“哎呀媽呀,我忘記了,我死了,老白你也活不了,我們倆沒能同年同月同日生,看來今天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了,媽呀,都是我們小時候不懂事,結拜的時候亂許願……我好後悔啊……”
來福笑得身體扭成了麻花,關少秋再也聽不下去了。
關少秋走到我身邊,拿出一根針,道:“我能讓他忘記剛才看見的,怎樣,需要嗎?”
我問:“會不會死,不,會不會生不如死?”
關少秋搖頭道:“不會,隻不過對神經有損,會讓他變得有點癡呆。”
我連忙擺手,道:“算了吧,現在都這樣了,再傻下去那還得了。”
你這醫術後遺症太強,我不能對我兄弟下這狠手啊。
但見二胖那麼號也不是個事兒,他現在情緒激動,捂在耳朵上的手拉都拉不開,我就讓關少秋把他穴位給點了。關少秋拿著扇子在二胖身上捅了幾下,二胖就不出聲也不動了,手也被拿了下來,隻能驚恐地轉著眼睛。
我見關神醫捅過的地方都青了,對關神醫道:“你下手也太狠了。”
關神醫瞥我一眼:“他身上肉那麼厚,不狠點怎麼點中穴位?”
我對二胖道:“二胖,你別怕,你是我兄弟,我必然不會害你,本來我瞞著你也是想你知道得少,也安全一點,現在被你發現了,我就把事情經過告訴你吧。其實事情是這樣的……”
我正準備說,外麵門鈴響了。開門一看,丁淩站在門口,表情嚴肅,對我道:“我有事和你說。”
然後我就把驚恐的二胖交給了招財街眾人,讓他們把事情經過說一遍。
我和丁淩站在淩亂的客廳,見丁淩望向我家窗戶,我歎道:“家裏有點亂,別介意啊。”
丁淩說:“你暫且忍一忍,不出意外的話,招財街這些人的住宿問題,過一段時間就能解決了。”
我說:“沒事,沒事,先說你的事吧。”
丁淩問:“你給我打電話時,說B14號樓裏有很多人,他們都在追你?”
我說:“對,那些人都是血蠱宿主。我建議你們把他們都抓起來,你想想,一樓的血蠱,太嚇人了。”
丁淩說:“可是那棟樓裏並沒有人!”
我一愣:“你說什麼?”
丁淩說:“我們在那棟樓裏進行了徹底的搜查,所有的屋子都是空的,整棟樓裏,一個人都沒有!”
我問:“難道他們集體跑了?”
丁淩搖頭:“一樓的人集體出逃,勢必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可是我們問了小區門衛,他沒看見任何人跑出來—那樓裏現在確實沒有人。”
“這不可能!”我說,要是大晚上,我還能說是見鬼了,這青天白日的,我剛剛和蠱蟲們廝殺搏鬥,身上還帶著那時候的傷,一樓的人,怎麼可能突然就不見了!
丁淩道:“你要是不信,就跟我一起去看。”
我跟丁淩,帶著她兩個手下,一起回到B14號樓。丁淩隨機找了一家人,掏出一串鑰匙,選了一個,竟然就將防盜門打開了。
見我看她,丁淩對我揚了揚手上的鑰匙串,道:“萬能鑰匙,特製的,放心,不會用它做什麼壞事。”
世間竟然真有這種技術,我覺得財產藏家裏也不安全。
跟丁淩進屋,我發現丁淩沒有騙我,這間房裏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住人了,雖然家具擺設都是正常的樣子,但上麵已經積了一層的灰,茶幾上放著的蘋果已經成幹了。我拉開冰箱看了一眼,裏麵有沒吃完的剩菜,還有一些蔬菜、雞蛋和飲料什麼的。除了包裝好的飲料,其餘東西全壞了,剩菜上麵長了一層毛。蔬菜已經變成黑色的了,煤氣爐上放著個鍋,裏麵還有長毛發黴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