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我手一推門,那門就開了,我仔細一看,那門鎖竟然已經被人破壞了。
雖然隻隔了一道門,一走進這房間,卻像是走到了另一個世界。這房間一如既往的壓抑,窗簾全部拉著,屋內開著昏暗的紅色燈光,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詭異的氣息,讓人有些透不過氣來。
我摁了電燈開關,燈卻並沒有亮起來,於是我一邊叫著玄如玉的名字,一邊小心地在房間裏轉了一圈。
沒看見任何人,丁淩不在,玄如玉不在,甚至連總是在家的莫巧蘭也不在。
這屋裏靜得有些可怕,紅色的燈光照在家具上,將整個房間渲染得如同一個鬼屋。我站在客廳,正在觀察四周,忽然一個幽怨的女聲響起:“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我嚇得抖了一下,才發現我踩到了音響遙控,手忙腳亂摁了半天,那音樂也沒停,索性把電源拔了。
然後我就站在原地給丁淩打電話,不遠處的地麵忽地亮起光,我仔細一看,竟然是丁淩的手機。
既然手機掉在這裏,那麼丁淩又去了哪裏?
就在我正檢查手機的時候,那哀怨的女聲又響了起來:“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
一聽這聲音,我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剛才我明明把音響電源拔了,這歌怎麼又響了起來。
可再仔細一聽,那歌聲不是從音響裏傳來的—我抬頭一看,玄如玉靠在門口,麵無表情地看著我!
我猛地和玄如玉打了一個照麵,驚嚇中後退了幾步,玄如玉看了我兩眼,轉身就走。
我定了定神,馬上追了出去。玄如玉摁了兩下電梯,電梯沒有上來,她又往外跑去,我見她這樣子,隱約覺得不對勁兒,喊道:“等下,別跑!”
這時一個肥碩的身影從我家奔跑了出來,一把抱住了玄如玉,連聲道:“哎喲我的天,如玉,我總算找到你了,我和你說,我差點就見不到你了!”
玄如玉“嗷”了一聲,在二胖懷中慌亂掙紮。
我覺得更不對勁兒了,玄如玉向來都是一副高傲優雅的樣子,怎麼可能會這麼亂叫?
這時二胖抽了抽鼻子,推開玄如玉,道:“味道不對,不是這種香水味,你不是如玉,你是誰?”
我之前就說過,二胖鼻子很靈,小時候我們幾個人住得近,他能靠著鼻子聞出誰家做什麼飯,但凡我家一做紅燒肉、燉排骨,二胖就會在飯點來找我玩,順便蹭上幾口肉。所以我非常相信二胖的嗅覺,喝道:“你是誰?”
那“玄如玉”還想跑,被我和二胖擋住,她麵露凶色,擺出一個架勢:“你們再攔我的路,別怪我不客氣!”
這時徐小寶和丁老也聞聲而來:“怎麼了?”
“玄如玉”一見這兩人,一臉驚恐,顯然認識他們。
我問道:“你們認識?”
丁老說:“這不四玄如玉嗎?”
徐小寶則抬眼打量著“玄如玉”,忽然一仰頭,上前兩步,伸手往“玄如玉”臉上一摸,然後刺啦一聲,把玄如玉的臉皮撕下來了!
我和二胖齊齊捂住了嘴。
玄如玉的臉皮下,竟然還有一張臉—還是張男人的臉!
我說:“二胖,你看!你的玄如玉竟然是個二皮臉!”
二胖怒道:“什麼二皮臉,這人顯然不是如玉!”
徐小寶把那張臉皮往地上一扔,冷笑道:“路人甲,你最近還好嗎?”
那男人腿一軟,跪了下來:“小教主!青天在上,我對您和教主忠心耿耿,有些事情是情非得已。”
“忠心耿耿?”徐小寶罵道,“好一個忠心耿耿,不知道我幹爹看到你這麼忠心耿耿的叛徒,會是什麼想法!”
那男人跪在地上,不停磕頭,連聲道:“小教主饒命,小教主饒命。”
我一把拉過徐小寶,道:“你先別裝,先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徐小寶很不高興:“我怎麼裝了?我這是在教訓手下!”
我說:“待會兒再教訓,先說這人是誰。”
徐小寶道:“記得我當初和你說的邪教下屬虎虎門嗎?虎虎門有竊鳥撫犬兩派,這人就是虎虎門的一個門徒,綽號‘路人甲’,無論是武術輕功,還是開鎖撬門、打家劫舍,都是個半吊子水平,唯獨易容術不錯,若是距離遠點,恐怕連我都認不出他。”
“路人甲”辯解道:“小教主,我不知道這二位是您的人,不然給我天大的膽子我也不敢和這二位爺大聲說話。”說完又對我道,“這位小爺,咱也見過兩次麵,之前是我不知道您的身份,有什麼得罪的地方,多多包涵。”
我奇道:“我們什麼時候見過?”
“路人甲”聽了,忽然活動了一下骨節,然後就在我麵前變矮了幾分。
我本來還一頭霧水,看見“路人甲”變小之後的身形,忽然想起來了—這人就是之前敲我家門的那個可疑的矮個男人!
“就是你!”我指著那男人道,“之前一直鬼鬼祟祟,形跡可疑,絕對是有所圖謀,說,你是不是想對我們下黑手?”
“冤枉啊!大人!”“路人甲”叫道,“我來這是有原因的,給我幾個膽子我也不敢和你們作對啊,我是來找人的。”
“老四(實)說話,莫要說謊,”丁老問,“你找哪果(個)?”
“我沒說謊,”“路人甲”苦著臉道,“我們的兩個兄弟過來偷東西,之後一直沒回去,我們到處都找過了,覺得他倆要是失蹤,隻可能在這裏,於是我就來找了好幾趟,還做了詳細的調查。”
他這一說,倒提醒我了,之前確實見到兩個小偷潛入了玄如玉家,再沒有出來,後來我們到玄如玉家搜索,也沒有搜到什麼,我們隻好推斷那兩個小偷是從窗戶逃走了。
現在聽“路人甲”這麼一說,那兩個小偷失蹤了,丁淩的兩個同伴失蹤了,丁淩也失蹤了,難道說他們失蹤的原因是一樣的?
一想到丁淩,我不禁心急如焚,拉著“路人甲”的衣領問道:“你查到什麼了?你的兩個同伴在哪裏?”
“我、我、我、我不知道啊,大爺!”“路人甲”哭喪著臉道,“我還沒查出來什麼呢,我現在也是一頭霧水。”
二胖問:“你為什麼裝成如玉的樣子?”
“路人甲”道:“我調查過這裏,知道這家住著兩個女人,一個大美女,一個瘋婆子,那個大美女晚上上班,瘋婆子一個人在家,我想扮成大美女的樣子,進去套套瘋婆子的話,看看能不能從瘋婆子那裏找到點關於兩個兄弟的信息,可是我上次來的時候門已經被撬開了,瘋婆子不在家,我出門找了半天,又問了附近的人,都沒人看見她,於是我就想她是不是回來了,再一進門,就看見大哥你在屋裏。”
“路人甲”表情十分誠懇,我幾乎已經要相信他的話,忽然間我想起了一件事:“你什麼都不知道,為什麼身上會傳來玄如玉音響裏的音樂?”
“路人甲”愣了一下,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直到徐小寶開始挽袖子,才不情不願地拿出一個小巧的黑色儀器。
我問:“這是什麼?”
“路人甲”說:“這是我第一次來,在她家地上撿到的,我也不知道是什麼。”
我冷笑道:“你是欠收拾吧?你都能放出歌來了,還不知道這是什麼?”
“路人甲”聞言,又拖拖拉拉地拿出一個連著數據線的手機:“我也是剛發現的,這是個迷你攝像機,可以用手機看。”
我大概猜出來“路人甲”剛才的行動了。他先來到玄如玉家,發現玄如玉家的門被撬,家裏沒人,作為一個偷雞摸狗的小偷,他毫無心理壓力,順其自然地走進玄如玉家,然後不知道從哪裏找到了這個迷你攝像機。
剛開始這家夥確實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所以跑出去找人又研究這儀器去了,發現它是個迷你攝像機,一邊看著裏麵的錄像一邊回來,這次就碰上了我。
“大哥,你信我,我不是故意瞞你的。”“路人甲”道,“我不太懂這些機器,剛調好,還沒看多少,不知道裏麵有沒有有用的資料。”
我懶得理“路人甲”,直接把那個迷你攝像機連在手機上,發現裏麵有一個視頻文件。
丁老壓著“路人甲”,和二胖、徐小寶一起湊了過來。
我打開視頻文件,麵前先是一片黑暗,接著出現了兩個人的臉,這兩人正是我之前見過的、丁淩的兩個黑衣同事。
“代號118,119。”畫麵一轉,轉到了玄如玉家的大門,視屏裏傳來男人的聲音,“現在我們即將到麵前的這戶人家,與一名叫莫巧蘭的女子溝通交流,根據代號008的指示,我們會將此次交流全程錄像。”
二胖奇道:“008是誰?”
“哩們不曉得?”丁老道,“丁淩就四008。”
原來丁淩讓這兩個人做了采訪錄像,我不禁開始感激她的先見之明,這段錄像也許能成為找到她的重要線索。
這攝像機應該是別在119的衣服上,所以我們也隻能看到一部分畫麵。
118和119先敲了玄如玉家的大門,沒有人開門,118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一會兒,對119說:“裏麵有人。”
這兩人顯然已經調查過這家的情況,119邊敲門邊喊:“莫巧蘭,我們是警察,來找你了解一下你丈夫鄭鵬的事情。”
屋內傳來了莫巧蘭的哭聲:“不!不要!鄭鵬!嗚嗚嗚……他死了!鄭鵬!老公啊!”
118喊道:“關於你老公的案件,我們現在找到了新的線索,需要找你了解一下情況!請你開門!”
莫巧蘭在屋內哭喊道:“沒有用……沒用的……不要繼續了,大家都會死的!沒用的!沒用!”
119和118兩人無論怎麼敲門,莫巧蘭就是不開門,反而哭喊的聲音越來越大,聽起來已經有些瘋癲。
119低聲說道:“屋內人已經情緒失控,我們必須馬上進去。”
118拿出了撬鎖工具開始撬門,他撬得很急,幾下就把鎖撬壞了,然後兩個人衝了進去。
莫巧蘭正坐在客廳的地上,大聲哭著,口口聲聲道:“沒用的,我們都會死,沒用的。”
118過去攙扶她,她輕而易舉地被架了起來,118詫異地打量著這女人骨瘦如柴的身體,然後望向119。
119問:“你沒事吧?”
莫巧蘭目光渙散地看著麵前兩個人:“你們為什麼要來送死,快走吧……快走……”
119問:“你是不是被人囚禁了?不要怕,我們是警察,我們會救你出去的。”
莫巧蘭抱著胳膊,連連搖頭:“不,你們救不了我,我出不去,她在看著我……我出不去。”
118問:“她是誰?”
莫巧蘭瑟縮著,不願意回答。
119說:“是玄如玉嗎?”
莫巧蘭抖了一下,抱著頭,不作聲。
118說:“她精神失控,你先把她送到醫院,我在這裏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
說著,118將莫巧蘭移交給了119,然後轉身去翻客廳沙發墊子。
“沒用的。”莫巧蘭喃喃道,“我們出不去的……出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