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不要怕,我們馬上就到。”黑皮說,“等接到你了,我們一起去吃個飯,我請客,你想吃什麼都可以。”
“真的嗎?”吳珍珍說,“你之前不是說吃火鍋身上有味道吃甜點容易長胖?”
黑皮臉有點紅:“我那都是隨便說說的,直男嘛,不會說話。”
吳珍珍嘻嘻嘻地笑:“我原來都沒想到你是這樣的直男,我還以為,這麼多年……”她的聲音忽然停住,過了幾秒,又急切地響起,“我、我聽到腳步聲了……好像有人正在朝我這個方向走過來!怎麼辦?”
“快跑!”黑皮喊道,“總之先跑!”
“不!”我奪過黑皮的手機,說,“先別跑,你一跑就暴露了,你不要緊張,不要發出聲音,先躲起來!”
吳珍珍那邊半天沒有聲音,過了一會兒,那邊傳來一聲驚呼,黑皮的表情一下子緊張了起來,沒過多久,手機那邊又傳來對話的聲音,似乎是吳珍珍正在和什麼人說話。
幾分鍾後,吳珍珍對我們道:“嘿嘿嘿,虛驚一場啦,是保安過來巡查,我和他說了,可能有身份不明的人潛入,讓他留意一點,他已經用對講機和同事說了,說會注意的。”
我們懸起的心這才放了下來,黑皮說:“不行,你還是開視頻吧,我們什麼都看不到,實在太焦心!”
吳珍珍嘿嘿一笑,開了視頻聊天,她正坐在公司前台的桌子上和我們聊天,左耳朵上戴著一個藍牙耳機。他們公司的前台是一張弧形桌子,後麵是印著公司名字的背板牆,前麵是一整麵通透的玻璃牆和玻璃門,那扇玻璃門已經被關上了。
黑皮問:“門鎖了嗎?”
吳珍珍說:“不能鎖,我們公司是那種‘U’形鎖,公司裏最後走的人可以鎖門,但我沒有鑰匙,一旦鎖上就開不了了。”
吳珍珍的公司裏亮著燈,走廊的燈卻是暗的,透過玻璃牆,我們能看到對麵公司的燈也滅了,這邊的燈光隱隱能照亮那邊的前台後麵公司的名稱,似乎是叫什麼輝鴻科技。
黑皮和吳珍珍聊了一會兒,抱怨道:“怎麼二胖還沒有到?這也太慢了吧。”
吳珍珍說:“他應該快到了吧,你不是說他離我挺近的嗎?哎,你們聽,外麵又有腳步聲,是不是剛才那個保安回來了?我去看看……”
吳珍珍往前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住了,小聲道:“不對,剛剛那個保安的腳步聲不是這樣的!”
黑皮問:“有什麼不同?”
吳珍珍道:“剛才那個保安腳步聲非常的穩定有力,而現在這個人走路特別慢,像是一個身患重病的人在掙紮著拖著腳走……這個腳步聲應該不是李章的吧?他還是個年輕人,會不會是二胖?”
吳珍珍嘴裏這麼說,動作卻沒有含糊,慢慢地後退,退到前台後麵,身子一縮,躲到了前台的桌子下麵。
這姑娘確實聰明,一看就不是那種恐怖中,聽到什麼響聲都會不假思索就出去看的找死型人格。
吳珍珍沒有再說話,似乎是想讓我們聽清那人的腳步聲,我和黑皮兩個人把手機的聲音開到最大,湊在喇叭旁邊聽,總算聽到了吳珍珍說的那個腳步聲。
“刺刺……刺……”
那聲音像是有人拖著一把老式掃帚,一步一步地掃。
我說:“這肯定不是二胖的腳步聲,二胖走路雖然有點拖拉腳,但不會誇張到讓人聽出來。”
吳珍珍倒也機智,躲在前台桌子下麵,把手機前置攝像頭的部分探了出去,照著外麵。
從傳來的畫麵,我們正好可以看見吳珍珍公司的玻璃門一角,此刻,玻璃門緊閉。
“刺……刺刺……”那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和黑皮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手機屏幕,手機那邊的吳珍珍應該跟我們差不多,沉默地立著手機。
“刺刺……刺……”那聲音似乎停在了門口,在一陣沉默之後,門後傳來“砰”的一聲,似乎是什麼東西砸到了玻璃門上。
我們都被這個聲音驚得抖了一下,玻璃門的一角緩緩移動,然後映入我們眼簾的是一雙棕色皮鞋和一條深色的工作褲。
玻璃門傳來一陣刺耳的摩擦聲,緊接著“刺刺”的聲音進入到了屋裏。
吳珍珍小幅度地調整著手機的鏡頭,尋找那個進來的人。很快,鏡頭中又出現了那雙棕色的皮鞋,畫麵緩緩上移,深色的工作褲,淺藍色的工作服,工作服的胸口兩側各有一個口袋,一個口袋上方是繡標,另一個口袋上方是編號,右胳膊上還有袖章,這衣服我再熟悉不過,對黑皮道:“是保安。”
那邊吳珍珍飛速地照了一下那人的臉,收回手機,用口型對我們無聲地說道:“是剛才那個保安。”
“不是說那個保安不這麼走路嗎?”虛驚一場,黑皮繃直的身體鬆懈了下來,抱怨似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吳珍珍用口型回答,然後再把手機探出去,這次什麼也沒照到。
黑皮對我說:“我覺得應該讓她跟保安在一起,在監控室裏等二胖和我們。”
吳珍珍又調了一會兒角度,還是什麼都沒照到,這時候那個“刺刺”的聲音也消失了。吳珍珍把手機拿回到身前,戴著藍牙耳機,一臉疑惑地看著我們。這時手機裏忽然傳來“咚”的一聲響,吳珍珍抬頭,表情瞬間變得驚恐,然後手機的畫麵也翻轉起來,翻了好幾次,才停止。
“怎麼回事兒?”黑皮說,“這畫麵怎麼搞的?我一下暈車了。”
我說:“她應該是把手機掉了。”
手機畫麵裏再次出現吳珍珍,她捂著嘴,眼睛睜得老大,滿臉恐懼,似乎淚水馬上就要噴湧而出。
“怎麼了,珍珍?”黑皮問。
吳珍珍捂著嘴,搖了搖頭,然後切換了手機畫麵,她的手抖得很厲害,鏡頭一直搖晃,但我依然在這樣的鏡頭裏,看到了吳珍珍看到的東西—那是一張倒著的人臉!
確切地說,是剛才吳珍珍照到的那個保安的臉,那張臉從桌子前麵倒垂,空洞的眼神正看向吳珍珍。
剛才那“咚”的一聲,應該是這個保安倒在前台桌子上的聲音,他的身體完全倒在了前台上,頭正好垂了下來。
吳珍珍非常害怕,從話筒裏能聽到她壓抑著的呼吸聲。
然後那個保安的頭動了,不是整顆頭動,好像是什麼東西拉扯著他的身體,拖動了他的脖子和頭。保安的下巴蹭著桌子的邊緣,被桌子別住,然後硬生生地被從前台圓弧的另一邊給扯走了,皮膚被刺破,在桌邊留下一道血痕。
很顯然,這個保安已經死了,不然他的脖子不可能擰成這種不合理的角度。
“我的天!”黑皮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這是什麼鬼?”
“刺……刺刺……”拖動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手機畫麵鏡頭一邊抖動,一邊照向外麵,先出現的依然是棕色皮鞋,深色褲腿,但這時我們可以看出這皮鞋主人的不正常—他皮鞋的腳跟朝上腳背著地,褲腿拖地,似乎被什麼人拖著走。
那個“刺刺”的聲音,就是皮鞋和地麵摩擦所產生的聲音!
黑皮抖了一下:“到底什麼人在拖著他走?”
我們很快就看到了那個人,他出現在保安背後,褲子很髒了,褲腿都是灰,但沒什麼褶子,能看得出麵料不錯,他們又走了幾步,我們看見了他的衣服,是一件長過大腿的大衣。
“我的大衣!”黑皮叫道,“這人是李章!”
李章和保安的屍體中間,隔著不過一步的距離,然而李章在後,保安在前,鏡頭角度限製使得我們無法看到更多。我們不知道李章是用什麼方法拖動保安的,但毫無疑問的是,拖動屍體到處走的人絕對不正常!
“刺刺……刺刺……”李章緩緩前進,待他們走遠,就能看見保安的腳背貼地,頭部、手和上半身都向前耷拉著,似乎隻有腰部與李章相連。
吳珍珍縮在前台下麵,沒有變換動作,也不敢出聲,隻有短促的呼吸聲告訴我們她內心的緊張。
“現在是什麼情況?”丁淩問道,我把情況簡單和她說了一遍,丁淩說,“那裏不安全,李章往裏走的時候看不見他,出來的時候可未必,讓她找個機會跑出來!”
“吳珍珍,你聽見了嗎?”我對吳珍珍重複道,“當李章進入到辦公室以後,你悄悄地從那裏爬出來,然後逃走,馬上從這個樓裏逃出去,不用回答我,聽明白了你就動一下。”
手機緩緩變動角度,吳珍珍移動到了一個便於逃跑的位置。
我和黑皮屏氣凝神,和手機那頭的吳珍珍一起關注著李章的一舉一動。
李章背對鏡頭,走到了拐角處,突然停下了,然後就聽到一種幹澀,嘶啞的聲音響起:“吳……珍珍……吳……”
我汗毛都豎了起來,那邊鏡頭猛地抖了一下,想必吳珍珍也被這聲呼喊嚇到了!
難道李章發現吳珍珍了?
我像吳珍珍一樣,大氣也不敢出,目不轉睛地看著手機熒屏。
幸運的是,李章喊完那句話後,並沒有回頭,而是調整了一下角度,僵硬地偏過身子,繼續走。
這時我們終於看見了李章和保安相連的地方,李章的胸前依然是開膛破肚的,而保安的身後也破了一個大洞,有無數的紅蟲從李章的胸前探出,連接在保安背後,紅蟲的身體伸縮起伏,好像正在輸送血液到李章的身體裏!
保安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全是懸空的,在空中晃蕩著,仿佛一個隻固定住了腰部的娃娃。
李章麵無表情,臉上和脖子上有星星點點的綠色屍斑。
無論從什麼角度看,這兩個都是死人!
吳珍珍在手機那一邊,發出了一聲哽在喉嚨裏的驚呼!
“這是血蠱吧!”我太過吃驚,把右手大拇指按到黑皮的手機上,“你看,這是不是血蠱?”
“他真變成僵屍了!”黑皮的聲音都變了調,“這世上怎麼可能會有僵屍呢?生化危機了嗎?病毒泄露了嗎?有人盜墓放‘粽子’出來了嗎?屍變了嗎……等下,老白,你說什麼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