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麗葉站在藍洲的墓前,這是第一次。
上麵的照片是藍洲生前的某張證件照。不苟言笑,嚴肅認真,眼中已經沒有年少時的溫和和柔順。
那是朱麗葉全然陌生的樣子。但是現在她已經不敢再想,這麼多年他是如何背著荊棘,拖著殘破的血肉之軀,喁喁獨行的。
她忍了這麼久,終於還是崩潰的哭了出來。她花了很長的時間做一個矜貴體麵的人,她這麼站著就像一個花瓶,隻是一個漂亮的裝飾品,她似乎沒有大的喜樂和悲傷了。
就連以為冷天綏出事,她最大的情緒也隻是刹那的慌張,她忍得很好。
山風陣陣,林間低語恰似當初有人在她耳邊,輕聲說著喜歡,和承諾。
朱麗葉淚如雨下。
她一直在責怪,一直在憎恨。到頭還是最恨的是自己。
她沒有辦法去想,也沒有辦法忘記。
“不要怕。”
“阿姨,我會照顧她。”
“我給你一個家。”
“你等我回來。”
“葉子,我在這裏。”
……
曾經說著這些話的人現在已經永遠的躺在了群山環繞之中。群山無語,山林間翻滾湧動,山風陣陣襲來,似故人的擁抱。
不要哭,你聽這個風聲,應是我來見你。
藍雅蘭在不遠處,看著淚流不止的女人。她沒有上前,也無法上前。
冷天綏也是。他從沒有見過自己母親如此失態的樣子。記憶中的朱麗葉是一個精致的,但也是缺少溫度的。這樣悲痛的情緒從沒有出現過。
他們都不了解自己父親母親的過去。隻是在這裏看到了他們故事的結局。
那些在校園心照不宣的對視之後的歡喜,那些在變故之前緊緊不放的雙手,那些彼此依靠互說愛意的夜晚,那些刻骨銘心,到底還是隻能化作黃土白骨,無人知曉。其中的心酸苦累,甜蜜歡欣,這些年,隻有朱麗葉一個人知曉回憶。
最後被她帶入黃土。
“阿姨這樣,你不去安慰一下。”
冷天綏也沒有辦法。他沉默的搖頭。
他牽起藍雅蘭轉身:“讓她一個人待一會吧。”
到了太陽西沉,才看到朱麗葉慢慢下山。
她已經沒有了一起那一份精致的優雅。藍雅蘭走進都能看到她眼角的細紋。她仿佛一昔之間老去。
“阿姨。”
藍雅蘭想去扶她,但是這個要強的女人應該不會想要。
朱麗葉點點頭。
“你爸爸那時候……痛苦嗎?”
藍雅蘭反應了一下,她和朱麗葉一起慢慢走著。
她想起藍洲走的時候,突然放鬆的樣子。她以為隻是他驟然的解脫。現在想來並不是。他是終於可以去見自己的愛人了。
“我想爸爸那時應該不痛苦吧。”
朱麗葉當然知道藍雅蘭的意思。她沒有再說話。
當看到藍雅蘭已經微微隆起的小腹時,她問:“阿綏呢?”
“他在前麵等我們。”
果然,長長的盡頭那裏,有一輛車,冷天綏靠在引擎蓋前。
“之前的事,對不起。”
藍雅蘭沒想到她突然回來這麼一句,十分吃驚。但是很快就回答:“阿姨,你回來住吧。阿綏其實很在乎你。”
朱麗葉看了看不遠處,長身玉立的冷天綏。她搖頭,輕聲說:“我做錯過很多事,也虧欠了很多人。阿綏,我對不起他。你們好好在一起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