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倫說到烏哲就有些傷感,神情有些暗淡的帶著樊雲嶺他們閃出那奇特空間,來到大荒北城最中心,當年的城主府前。城主府早就不在了,隻留下一個藏書閣,這書閣還是當年的舊模樣,孤零零的矗立在當年的城市舊址上,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城主,烏哲在這裏等你,他不願意離開此地,特別是這個藏書閣,這裏是他的安樂窩。烏哲這些年來發明了無數新技術,可是也過得越來越不開心,也不願婚娶。哦,忘了告訴你,我們守刑族已有三百多年沒有新的人口出生了,換了機甲之身的族人都不願婚娶生育。”
說著話的時候烏倫已帶著樊雲嶺他們來到藏書閣門前,烏倫看起來似乎回憶了很久才想起一個古老的理禮節——敲門。嗒嗒……烏倫猶豫了許久,還是輕輕在門上敲了幾下,敲這幾下門似乎花費了烏倫無與倫比的勇氣和巨大力量。
“請進……”
隨著噠噠的敲門聲,藏書閣內幽幽傳來一聲慵懶、蒼老的聲音。
“我知道是你來了,城主,烏哲等你等了五百年了……我還以為……以為此生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你了……”
那聲音說到最後顯得有氣無力,樊雲嶺急忙推開藏書閣大門往裏走去,放眼一望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樊雲嶺一看到烏哲的模樣,隻怕他再掙紮幾下就要咽氣了,急忙扶著他往那躺椅走去。
“城主,你再不來我可能就要去了,如今的守刑族人不再以獸肉為主食,不再打獵,不再奔跑,壽命自然也沒那麼長了。唉……我還以為我等不到你了,現在想起千年前,我仍清晰記得初次見到城主時的模樣,那時候我們是多麼的開心,就為了飽食一頓烤肉,我們都能興奮好些天。如今,我越來越孤獨了,技術……技術……果然如你當初所說,這技術就是一把雙刃劍。咳……咳……”
烏哲說著說著還劇烈咳嗽了起來,他這風燭殘年的模樣,直令在場的人揪心!
“烏哲?我看你病得不輕,以你們現在的技術為何不治療?都快要老死了,你為什麼還不舍棄這肉身去融合一副新的軀體?”
“城主……嗚嗚……城主……”
烏哲說起來竟然如小孩般嗚嗚哭泣了。哭泣了好一會,烏哲才提起一口氣緩緩道。
“技術?是……是啊……都能治療,壽命都可以變得很長很長,甚至長到忘記了摯愛的模樣。可是人活那麼長時間到底是為了什麼?我覺得我活了千來年已經夠多了,你沒看到我現在很孤獨嗎?我現在覺得自己的生命很無趣很孤獨,為什麼還要繼續下去呢?”
樊雲嶺聽著烏哲艱難地吞吐了半天才把這些話說完,甚是困惑,急忙握著他的手,疑惑地問。
“孤獨?我們都在啊?為什麼孤獨?”
“真的還在嗎?城主且跟我來……”
烏哲顯得有氣無力,慢慢地擺脫了樊雲嶺的攙扶,緩緩站直了腰走到一名守刑族少女的肉身前。
“城主,你看,這是我喜歡的姑娘,她的名字叫烏蘭。當年我原本該向她求婚和她結婚生子了,可惜,在我準備求婚之前,她也選擇了放棄初始肉身,變成了另一副麵孔。如今她的那副身軀是半機械化的生物體,在她身上我竟再也看不到半點活人的氣息,讓我覺得冰冷異常,看著她會讓我時常想起異族,所以,我終究無法鼓起勇氣來求婚。回首幾百年前,她的笑容,她動聽的嗓音,如今不過是冰冷的鐵殼下粗糙渾厚的機器之聲罷了……哦,對了,你聽。”
烏哲說著說著,不知從何處拿出一大團白光,輕輕托著那一大團白光遞到樊雲嶺麵前。
“你聽,這是多麼糟糕的聲音。”
樊雲嶺正豎著耳朵傾聽著,隻見烏哲蒼老的手指在光團上輕輕一劃,一聲渾厚粗糙的機器人之聲立即傳來。
“烏哲,找我什麼事?你還是舍不得放棄初始肉身嗎?難道你非要等到老死了才甘心?”
烏哲聽到這聲音顯得無比痛苦,佝僂的身軀正在微微顫抖著,緊接著手指輕輕一劃,那團白光裏頓時傳來一串清脆如銀鈴般的少女笑聲。
“你聽,這是多美妙的聲音啊。”
烏哲一放出那聲音完全不顧樊雲嶺的反應,隻顧傾耳聆聽著,聽著聽著,身體漸漸縮成一團緩緩蹲在地上,雙臂抱著肩在瑟瑟發抖著。
“城主,她還在,但是又不在了。我這些年苦苦鑽研讓族人返回初始肉身的技術,可惜全都失敗了。其他人也不願意研究這個技術,沒人願意開曆史倒車,所以我沒有團隊,一個人根本無法完成那麼複雜的研究工作。”
烏哲縮成一團發抖了一會,又帶著樊雲嶺繼續參觀著守刑族人的肉身。那都是些當年熟悉的麵孔,烏洛、烏赫、烏倫……還有好些個身影,樊雲嶺慢慢地瀏覽著那一具具麵龐熟悉的肉身,仿佛在醫院的太平間看屍體,心裏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