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梁微微偏了偏頭,對我笑了笑,站起身來,
“乖乖呆著,不許亂動。”
我知道到了這個份上,又是道上混的人,大概就不分什麼男女老少了。
但是人家畢竟受傷了,再去揍人家很不地道。
當然,跟她坑我比起來,揍她一頓也不是那麼過分。
我捂著胸口慢慢移下床,門外他們絲毫沒有要動手的意思。
事實證明,我想的有點少,紀梁他不是一個會隨便殺人的人,當時那一槍算是情急之下,之後沒有補一槍的道理,可單單打一頓也解不了什麼氣。
元岐從後腰摸出槍來,將手柄遞向紀梁,
“你如果不滿意,可以再給我一槍,我死我活你說了算。”
紀梁垂眸一眼,
“嗬……我給你一槍,讓老爺子知道我們勢不兩立,我見你一次就要殺你一次,然後好讓他將你調離身邊,豈不正遂了你的意?”
“……”
元岐抬眸,神色微微惶亂,
“我下手有數,不會要她的命。”
“你連一根寒毛都不可以動她。”
紀梁的聲音冷如寒鐵,聽在我耳朵裏如同門外西伯利亞的寒風透過門縫割在臉上。
元岐眉頭緊蹙,雙唇緊抿,注視了紀梁半晌。
“你想怎麼樣?”
“你的死活跟我沒關係,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打她的主意。”
紀梁靠著走廊中的立柱,指間燃起一支煙,我知道他抽煙,但是總共也沒見過幾次。
他臉頰瘦削的微微下陷,眼眶更深,煙霧繚繞在周圍,襯得五官有些模糊,竟生出一種我從未見過的陰鷙狠戾。
“你到底要我怎麼樣?”
元岐的情緒有些崩潰,這是我沒想到的,她從小呆在老爺子身邊,麵具應該比俄羅斯套娃還豐富,可幾乎在一瞬之間,她的情緒就爆發了。
“我從十五歲就開始給老爺子做事,從小雙手染血,你說這些是老爺子做的,與你無關,可是歸根結底不都是因為你嗎?你以為誰願意從小既要當殺手還做童養媳?!”
紀梁淡淡撇過一眼,
“我說過會給你自由,可你自作聰明,自掘墳墓。”
元岐淒怨的笑著後退兩步,忽然捂住胸口,一口鮮血灑在雪地裏,觸目驚心。
然而紀梁已然轉過身背對著她,沒有看到也沒心情回頭看一眼。
原來我一直都錯了,元岐她不是不愛,而是愛了太多年,愛的太卑微,一直不敢說出口,時間一長就連自己都騙過了。
她之所以開槍之前要折磨我,就像我跟紀梁剛分開那段日子,一看到Iris我也會忍不住的刺激她一下,那種女人的妒恨是與生俱來的,稍有不慎就會顯露出來。
隻是元岐經曆血腥,所以她的妒恨比我的妒恨殺傷力超過一千一萬倍。
反噬也是一千一萬倍。
她要離開紀梁,不過是感情壓抑到了極點,要麼發泄,要麼躲避。
可她發泄也沒能狠心殺了我,躲避……也不許了。
我的心思逃不過紀梁的眼睛,所以他進來時我也沒躲。
“怎麼下來了?”
他輕輕問了一句,也不要我的回答,便將我抱回了床上。
“她傷的重嗎?”
紀梁微微一愣,
“子彈打斷了肋骨,卡在左肺,已經取出來了。”
我垂眸,這傷勢比我有過之無不及,可是她剛剛進來時已經跟個沒事人一樣了,若不是紀梁說那些話,她也不會……
“她也很辛苦,你放過她吧。”
“我不會。”
紀梁看著我,語氣沒有多大起伏,目光卻不容反駁。
“她的辛苦疲憊我看在眼裏,但如果這個人成了傷害過你的人,那就另當別論。”
這樣的紀梁讓我害怕,從前他愛我護我都是有分寸講道理的,不會像現在,殺人誅心。
元岐愛他,如今連我都看出來了,他不會沒有察覺,可他仍是如此絕情。
我不是白蓮花,他對別的女人絕情沒什麼不好,但隨隨便便毀掉別人的一生勢必會給自己的人生戴上一把枷鎖,拆不開,卸不掉。
久而久之,身上的枷鎖多了,原本的堅持也就鎖住了。
“紀梁,我愛你,你也愛我就好了,不要花心思對付別人好嗎?”
“那是懲戒。”
“以她的本事,想殺我不會打偏,她是不敢殺我嗎?”
“那也不行。”
“她開槍之前跟我說,她除了你什麼也沒有,我當時沒在意,現在想想,確實是肺腑之言。她從小被當成你的女人培養,做什麼都被告訴以你為先,她厭惡這樣被支配,可心卻偏偏去了你那邊。現在你還要把她的心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