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婚姻之於他就像一場鬧劇,他一定恨極了我,在他原本不需要愛情的生命裏忽然出現,死纏爛打的跟他在一起,又倏爾消失,讓他徒生出許多煩惱來。
錯過的愛情,終究留不住了,也許我當初真的不應該再去打擾已經改變了人生的他。
寶貝半夜醒過來,摸著我的臉爬起來看我,
“媽媽……”
“怎麼了寶貝?”
“我想爸爸了。”
“……”
我不知道怎麼回應她,也不知道就這麼把寶貝帶走了,對寶貝,對紀梁,是不是都太不公平了。
“寶貝乖,過一陣子,我們就回去找爸爸。”
“真的嗎?爸爸媽媽還會在一起嗎?”
“……會,會在一起的。”
寶貝這才放心的又躺下睡覺,我不想騙她,可是無論如何也對一個小孩子說不出狠心的話來。
我又何嚐願意跟紀梁分開呢,愛他已經花光了我全部力氣,我很確定,往後餘生,再也不會這樣愛一個人了。
我托季修齊給我買了一些香料,在閣樓上背風麵整理了一間小小的調香室,來打發閑暇的時間。
有時候我跟金娜會帶著寶貝和原非一起去小鎮上走走,更多的是去貝湖邊,雖然聽聞冰封期的貝湖美得不可方物,遊客才最多,但這個季節也有不少畏寒的男男女女慕名而來。
我喜歡聽他們的故事,有感而發時也會拿木屋裏的香料簡單的調一瓶香水回贈。
原非漸漸跟我熟絡起來,會很寶貝一樣親我的臉,畢竟是個小孩子,誰真心對他好,他就對誰敞開心扉。
“奶奶說她跟爺爺認識了八十年了,她們九歲就認識。”
“後來爺爺去當兵了,奶奶就一直等他,等啊等啊……等了好幾年,爺爺終於回來了。”
“後來她們有了五個孩子。”
“三個女兒兩個兒子。”
我坐在木凳子上歪頭笑著聽著寶貝和原非一人一句給我翻譯著鄰居老奶奶的故事,真是慚愧,出門在外還要兩個小屁孩給我當翻譯。
“奶奶請我們進到她家裏去看。”
“好啊,告訴奶奶,媽媽真是太榮幸了。”
居住了將近一個世紀的木屋,散發著白樺木特有的歲月沉香,奶奶穿過客廳,來到書房,從領口掏出鑰匙,打開辦公桌的抽屜,裏邊是一封封泛黃的信件。
我虔誠的取過一封來拆開,字跡遒勁有力,可惜,我一個字也不認識。
“小心拿哦,不可以弄壞。”
我遞給寶貝讓她看。
這是阿伊娜莎奶奶丈夫的書房,自從她丈夫去世,已經十年沒人用了,她依舊每日前來打掃,角角落落,一絲灰塵也沒落下。
阿伊娜莎奶奶不識幾個字,所有的信件都是她的丈夫從前線寄回來的,每次她隻回寄一片白樺林的葉子,她的丈夫便知道,妻子安好,故園依舊。
雖然不識字,但阿伊娜莎幾乎背過了每一封信件,她說,即使後來他們已經團聚,她還是會時常拿出來看一看,雖然看不懂,每次兩個人吵了架,阿伊娜莎奶奶就拿著這些信件給兒女看,讓他們讀給她聽,聽過之後,就覺得沒什麼好互相抱怨的了。
是啊,愛情已經跨過了生死,還有什麼不能克服。
我抬起指尖嗅了嗅,還留著七十年前紙張上微微的油墨味。
有多久都沒人寫信了,想想現在即使不打電話,也會發電子郵件,這種鴻雁錦書,魚傳尺素的流金歲月,著實值得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