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蜜拉。”
“卡蜜拉小姐,請問妳住在哪?”
“不知道。”
卡蜜拉媽媽的聲音來自鑲了骷髏浮雕的金屬大門。
讓艾爾斯停下腳步。
“你們休想動她!”
父親的聲音,為什麼語氣聽起來相當陌生?
他忍不住打開門板,一邊承受迎麵撲來的恐懼一邊四處觀望。
房間內是長寬高約二十呎的方形空間,裏麵擠滿了戰士跟各式各樣的武裝人員,他們手持火把,團團圍住中央的卡蜜拉。
唯一擋在她麵前的,是手掌放在未出鞘劍柄上、全身血跡斑駁的父親特爾斯。
當時還很年輕,與現在唯一相同之處是不修邊幅的胡渣,眼袋也沒那麼深。
而且從這個反應看來,應該是兩人第一次會麵。
“特爾斯手放開,我們不會對她怎麼樣。”
說話的彪形大漢穿著半身胸甲,國字臉上十足嚴肅,左手的紅色與右手的金光相互輝映,從語氣聽來與父親是舊識。
不過年輕的戰士聽聞勸降之後,他不但沒有鬆懈,反倒握緊把手,隨時準備拔出武器應戰。
在這劍拔弩張的氣氛下,卡蜜拉先打破沉默。
“我什麼都不知道。”
“卡蜜拉小姐,難道你失憶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好怕。”
母親雙手抱頭無力地跪坐在地,淚珠從眼眶裏滑落,縮起身體像隻迷失的小動物。
換句話說,這正是卡蜜拉媽媽失去記憶的當下。
再往前,就可以見到母親真正的模樣。
艾爾斯關上門板,繼續往走廊深處邁開步伐。
此時兩側牆壁已經不再是表麵剝落的磚泥,而是埋了白骨跟生鏽鐵器的暗紅色土塊,猶如散發不祥之氣的命案現場,令人不寒而栗。
紅發少年渾身顫抖,他緊抓著胸口,鬥大汗珠自臉頰低落,張開嘴巴大力吸氣才能勉強感覺自己還活著。
這種感覺就象是將大量瘋狂的想法封鎖在記憶底端,任由其無止盡地發酵,直到完全失去理智為止。
欺騙、蠱惑、殺人、戲謔,各種罪惡瞬間浮現,強硬塞進艾爾斯的思緒,令他終於受不了痛苦,雙手抱頭半蹲在地。
一方麵是各種負麵三觀湧進腦海,與阿卡迪亞生活中所知道的完全不同,以至於引發本能性的排斥。
另一方麵則是意識上的抗拒,因為他發現自己內心深處竟然有那麼一絲愉悅。
幾次深呼吸後,紅發少年勉強穩定了情緒,他決定再看一段回憶就停止入侵卡蜜拉媽媽的思想。
艾爾斯走向最靠近的鐵門,仔細聆聽後麵的聲音,心裏默默期望母親不要再像剛剛一樣難受。
“卡蜜拉。”
“承蒙您的召喚,主人。”
不同於剛才的所有記憶,這次回憶中的所有用字,全部都是無底深淵才會使用的煉獄語,而且聲音明顯來自母親,語氣畢恭畢敬。
艾爾斯耳朵貼得更緊。
倘若這時的卡蜜拉媽媽還沒有失去記憶,那麼她所說的主人,想必就是上一段回憶中提到的惡魔王子。
“我需要妳去阿卡迪亞弄筆交易。”
交易?難道是前兩段記憶中母親所說的交易?
“靜候差遣。”
“這是可以容納龍之靈魂的命匣,替我送去給那個叫泰克迪歐的物質佬。”*
記得求學時讀過關於命匣的書,那是巫妖用於保護靈魂不受攻擊而存放的盒子。
等等。
傳說一隻龍就有毀滅一個城邦的力量,如果卡蜜拉媽媽真把命匣交到那個叫泰克迪歐的人手上,複活的龍巫妖將毀滅整個西方大陸。
“是。”
“這趟如果辦得好,回來之後我可以好好寵幸妳。”
“然後呢?”
“然後,我把那些惡魔放了。”
“你在不知道惡魔的目的之前就把他們給放了?”
“不論目的是什麼,生命都不應該被這麼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