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郎中瞧,沒有傷病的,歇幾自己就好了!”王三秋挪著步子,趕忙拉住他的衣角,“你趕快做飯,我餓了!”
“哦哦!”聽到女兒肚子餓,王大財趕緊往灶間走,一想到女兒還有肚子疼,他又呆住了,該顧那一頭?
“快做飯,吃飽飯肚子就不疼又不餓了!”王三秋看著他呆呆的模樣,又些好笑又有些想哭。
“好,先做飯。”王大財木呆呆的走進灶間。
兩個兒子和老婆死去時的情景車輪般在他腦中出現,女兒如今是他生命唯一的希望,哪怕有一點不舒服,都會讓他膽戰心驚。
當王三秋艱難的梳好大辮子,看見督麵前的一碗熱氣騰騰的荷包蛋時,心裏哀嚎:昨晚上的苦算是白受了!
不忍心拒絕眼巴巴望著自己的王大財,她三兩口連湯帶水吃磷朝,打著飽嗝對王大財道:“已經不疼了!”還忍著疼原地蹦幾下,把健壯的身姿展示給王大財看。
“嗬嗬!那就好!放心了!放心了!”王大財像是在對王三秋話,又像是自言自語。
“我要出門走走!”在井中走了幾圈,活動幾下胳膊,身上的酸痛好像已經能適應,王三秋就對灶間裏喊一嗓子,打開後門。
“哎!哎!你還是回屋去歇著吧!”王大財聽到聲響忙兩手白麵的跑出來,隻看見半掩回來的門扇在輕輕晃著,井中早沒了人影。
捏著肚子上的肥肉,想到剛剛吃下去的一大碗紅糖雞蛋,王三秋皺緊眉頭,她腿肚子疼著,不想上山去,也不想在屋裏閑坐,靜等著肉一層層長上來。
走出後門外的巷子,王三秋轉向碼頭。也許是潛意識裏對王姑娘的靈魂感覺畏懼和愧疚,這些日子,她都沒有主動到江邊來過一次。
在石板街的盡頭,有一棵枝葉繁茂,三人合抱的黃桷樹,它的樹冠如同華蓋,遮擋住一大片江堤,健壯粗大的板根紮進土裏,旁根遊走在地表,蜿蜒交錯。
那些趕場的人每次到了這裏,都會坐到凸出的樹根上清點馬上要賣的物品,或者有膽的姑娘會躲到樹後整理衣衫鞋襪,婦人們也停下來,將匆忙趕路而鬆散的發髻重新抿緊。
夏裏,來往的人還會在這裏納涼歇腳,呼朋喚友的聚在一起行路。
從這裏開始,就是鎮裏和鎮外的分界線。
在黃桷樹的下麵,高低不平的石階層層延伸到江邊,一直到那幾隻翹殼船的外麵。
站在已經有些空心的黃角樹下,王雲娘抬眼望向籠在霧氣中的江麵,昨出過太陽,地麵上的水汽蒸發出來,今早上的霧就大了。這時候正翻滾著從江麵生起,慢慢湧向江堤外的屋舍和灌木雜草。
江邊有一艘花船,跟旁邊的黑漆翹殼船不同,船身高大,還有木窗頂欄,船弦上花花綠綠的拉著好多旗子,這時候被江霧潤濕了,都一動不動的貼伏在船身上,那是戲班子的行船。